風之書與她的名字 - 第一章：風起於誓語間（第二段）誓光

雲塔學院每月會舉行一次「實景演練」，模擬真實語者與守誓者面對咒靈、異象或災變的情境，作為學院評估默契與潛能的依據。

那天的天空格外灰暗，風裡夾著濕氣與不祥的預感。

「今天的任務是——進入模擬幻境，驅散咒靈殘響。」

教官話音剛落，蘇妍希就感覺心臟猛然一沉。

咒靈，是一種因情緒與殘念聚積而形成的靈體。它們無形無聲，但能干擾語者的咒語發音，使語言失序、意志錯亂。低級的咒靈僅是幻象，但若處理不當，會引發更高階的咒災。

她第一次參加這類任務。

「我還沒準備好……」她低聲說。

許楚然站在她身旁，看著她微微顫抖的手，卻沒有立即說話。過了幾秒，她靜靜地將一枚銀飾樣的符咒別在蘇妍希的衣領上。

「這是我家鄉的風符，能穩定心神。」她淡淡說。

蘇妍希愣了一下，低頭看著那枚細小的銀葉，指尖微熱。

「……謝謝妳。」

她深吸一口氣，抬頭迎向即將打開的幻境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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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內是一座傾頹的古寺，藤蔓盤據屋樑，破碎的經幡隨風翻飛，空氣中瀰漫著淡淡腐敗與泥土氣息。四周的牆面浮現斑駁的符咒痕跡，那些是過往語者留下的咒痕，亦是這次任務的線索。

「前方氣流不穩，小心。」許楚然站在她前側，劍鞘微提。

蘇妍希點點頭，走到一座斷碑前，開始低聲誦讀定位咒語。

「語為路徑，意為明燈——」

聲音尚未落地，一道黑影從碑後竄出，如煙似霧，向她撲來。

「蘇妍希！」

許楚然幾乎在同時出劍，一道銀光閃過，將黑影震退數尺。

那不是普通咒靈。

它有實體。

「這不是低階咒靈……是被封印失效的靈災殘體！」許楚然低聲斥罵一聲，立刻擋在蘇妍希前方，「這種東西不該出現在學生演練中。」

她斜睨幻境邊緣，卻發現出口之門已自行封鎖，顯然出現了系統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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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被困住了。」她沉聲說。

咒靈再次襲來，這次速度更快，幻影般的爪痕劃過地面，竟直接讓一塊石板浮空扭曲。

蘇妍希強壓驚慌，雙手合十，低聲唸出穩固防護的古語：

「喚風之息，繫我之言——風之牆！」

氣流瞬間旋繞，她勉強在前方構築起一道旋風護障，擋住了咒靈的第二次攻擊。

但她的聲音不穩，風牆隨時會潰散。

許楚然立刻補位，長劍刺入幻影之中，將咒靈逼退，並低聲說：「集中精神，我為妳爭取時間。」

「我……我可以的……」蘇妍希緊咬唇瓣，回應中帶著強烈的不安。

她從未想過，真正的語者試煉會這麼危險。

但在她心裡深處，有一股聲音在呼喚——不是逃避，而是喚醒。

她閉上雙眼，回想起那天在祖靈祠中無意間念出的那句古語。那股風，那種與世界契合的感覺，如今正再度湧現。

「來吧……聽我之言，隨我之風——」

她緩緩張口，聲音一字一頓，如引水開渠，天地間的風似乎被她的聲音吸引，開始聚集。

風從地縫升起，從牆裂中盤旋而出，將那道咒靈包裹、撕裂、粉碎成光塵。

幻境隨之震動，片刻後，結界裂開，出口之門重新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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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踉蹌地走出幻境，教官與幾名高階術師已在外圍等待。他們面色凝重，一眼看出出了問題。

「這不在演練範圍。」教官冷聲說，轉向許楚然，「為何沒有立刻拉妳的語者退出？」

許楚然沒有答話，只低聲道：「她說她可以。」

教官瞥了蘇妍希一眼，沉默片刻，才道：「回報這次事件，你們暫時停課三日，交由調查組處理。」

那晚，蘇妍希坐在醫療區的窗邊，盯著手上的傷口。許楚然坐在她對面，臉色不變，卻始終沒有離開。

「……對不起，讓妳陷入危險。」蘇妍希終於說出這句話。

許楚然搖頭，輕聲道：「我們是語者與守誓者。妳不是一個人，也不是拖累。」

那話語像是輕風吹過心湖，帶起圈圈漣漪。

蘇妍希盯著她許久，才慢慢露出一絲笑：「謝謝妳，楚然。」

那一刻，她們之間，不再只是制度下的配對。

而是真正的，開始相信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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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希的語冊頁角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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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第一次在語陣外使用語筆。

一開始我根本不敢動。語線在地面上閃得太快，我甚至分不出哪條是主線、哪條是干擾。

咒靈像是在風裡說話，雖然我聽不懂，但語感卻一陣一陣地顫。語筆在我手裡快握不住了。

然後——她就站在我身邊。

她把風符輕輕貼上我的袖口，沒說話，但那個動作比任何語式都讓我安心。

我原以為她是那種很難靠近的人。可在那一瞬間，我語筆的震動真的平靜下來了。

語筆在共鳴時會輕震，這我知道。但今天的顫抖……像是另一種東西。

也許是信任，也許是我第一次，不那麼害怕自己的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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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筆＊

第一次在任務中握住它的時候，我才知道它不是工具，它會「聽」我。

我越緊張，它就抖得越厲害。她出現在我身旁那刻，它才稍微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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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符＊

她說那是風符，是她在前一天準備的。紙薄得像風，可在咒靈出現的時候，它替我撐住了整個語陣。

我還不會寫這種語符，但她寫得很穩。她說：「適合妳用的，總會被風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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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陣＊

是語線組成的結界，啟動時像風一樣在地面和空氣裡延展。

我走進去那一刻，真的有種被風牽住腳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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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靈＊

不是我以為的「怪物」。它像是一段破碎的語句，被遺留在任務場裡，等著有人去理解它。

……但我做不到。我的語感太亂了，我甚至聽不清它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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