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遊戲 - 鬼抓人

我叫沈妍，今天是我值班。1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JrjHZmIBV

深夜的警局很安靜，也很無聊，我正在百無聊賴地逗弄著咪咪。一會兒揉著他的腦袋一會兒揉著他的肚子。牠是常駐局裡的黑色米克斯，牠其實是一隻來蹭飯的野貓，不過不曉得從哪天開始，就自己成了第一分局的成員之一。

咪咪又親人又聰明，特別是在這種深夜值班的時候，有牠在旁邊蹲著陪我，總讓人覺得不那麼冷清。

喔，對了。咪咪的名字是我取的。

牠輕輕蹭了蹭我的手背，發出一聲懶洋洋的呼嚕。窗外風聲微響，我坐在值班台後，翻著前幾日的通報紀錄，眼皮已經開始打架。

玲…玲…玲…

冷不防地，電話鈴聲冷不防地劃破寂靜的深夜。

我下意識抓起話筒，壓住睏意用例行公事的語調說「平安第一分局，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嗎？」

對面沒聲音。

我微蹙眉，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凌晨三點十二分。不是吧？現在還有人無聊打來惡作劇？「您好？平安第一分局，請問⋯⋯」

話音未落，耳機裡傳來輕微的啜泣聲「嗚……救⋯⋯嗚⋯⋯」

我瞬間清醒，寒毛立了起來。不是惡作劇！？

「請問您是否處於不方便說話的狀態？」

那頭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和一個女生聲音顫抖又急促「不……不是，……我有事……要報警……救……救我……快救救我……」

「小姐請放心，我們一定會協助您。」我立刻端正坐姿，將筆拿在手中，「請問您目前所在的地址是？」

「幸福路十三號……九樓之三……你們快來……快來……要來不及了……」

我一邊通報巡邏組「明白，我們已派遣最近的巡邏員警趕往現場。」用溫柔而堅定地回應她「請您保持冷靜，與我持續通話，好嗎？告訴我，您遭遇的是什麼樣的危險？」

電話那頭靜默了三秒，然後她低低問「你相信我嗎？」

我微微一愣「會的，請相信我們會保護你。」

「它……它不是人。我遇到不乾淨的東西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喉頭微緊，但仍舊維持鎮定口氣：「請你放心，我們會協助您處理。但我們也要相信科學，世上並沒有鬼。」

「相信我！請相信我！」她突地激動起來，「那是真的……」

深呼吸一口氣後，她語速飛快「前陣子我和同學……在學校玩……鬼抓人。」

「鬼抓人？」我下意識地重複。

「對。傳說在凌晨三點玩鬼抓人，躲藏的人可以穿越陰陽界……那天，我們選了那間傳聞鬧鬼的舊教室……我只是……我只是想見奶奶一面，就一面……」

「我以為，就像觀落陰……看看就走。結果，他們都死了……。不對，開始是消失了……然後陸續死去……現在快輪到我了……」

「妳的意思是……你們中有人死亡？」我放輕語氣。

她吸了口氣，像是在逼自己回憶。

「那晚，我們六個人玩遊戲……五個人躲，一個人當鬼。」

「我躲了好久都沒人來找我……我以為我藏太好了。真的躲了太久，於是我就出來了，結果發現大家都一樣，沒有人被找到。但是當鬼的人不見了，我們以為他自己回家了」

大家相當生氣，於是各自回家。第二天，那個當鬼的沒來上課，說生病了。」

「但從那晚開始……我每天做一樣的夢。」

「什麼樣的夢？」

「一個女孩，黑長髮，紮著雙丸子頭，穿粉色公主裙……她什麼也不說，只站著看我。」

「第一晚，她在牆角。第二晚，她在講台上。每晚都靠得更近。」

「漸漸地我可以看到她的臉、可以看到他裙子上的圖案、可以聽見腳邊滴水的聲音……」

她繼續說「後來我去問其他人……他們也夢到她。只是她與他們靠得更近，有的在座位前排，有的……坐在他旁邊。」

「然後……老師說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我抬頭，電腦螢幕上的藍光映著我的臉，沉得像水面。「你是說，你們之中有人死了？」

女孩沒有理會我，繼續說「我夢裡的女孩，昨晚已經坐到我身邊……我可以聞到她身上的屍臭……我快被抓到了……是不是快輪到我了……」

我語氣溫和且堅定「不會的，請你放心，我們會保護你的，我們人已經到樓下。」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為那是假的……」女孩帶著哭腔「媽媽帶我去廟裡做法事後，她一度沒再來……我以為結束了」接著她呼崩潰的大喊「但後來…又有人死了！是不是快輪到我了？」女孩語無倫次的不斷重複「是不是快輪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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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通電話讓我感覺就像踩在某條看不見的界線上，隨時會落入另一個世界。

「小姐，我們已經上樓，請問您現在在哪裡？讓我們可以第一時間找到您。」

「我……我躲在床底下……」

一個細小、溫柔，卻冰冷的聲音

「原來你在這裡啊……」

啪嗒！耳機裡傳來某種低沉的聲響，好像話筒被輕輕敲了下。

我睜大雙眼，手還停在通話鍵上。耳機裡只有細碎的雜音。咪咪蜷在我的腳邊，睡得正香。我有些遲疑地轉頭看牠——牠沒有醒。

另一通電話響起「……平安第一分局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嗎？」

我下意識地接起，還沒來得及開口，話筒那頭只傳來沙……沙……沙……

「訊號怎麼這麼差……」我皺起眉，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是不是自己太累了？

空氣再次安靜下來，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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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半，我剛交完值，還沒坐熱早餐店的椅子，就接到所裡通知。

幸福路十三號九樓有人報案，請求支援。我一聽地址，手上的豆漿差點灑出來。是不是昨晚那通電話的那個女孩？

我沒有多想，立刻折返回分局、跟著巡邏組趕往現場。

幸福社區九樓的走廊瀰漫著一股怪味，不是單純的下水道臭，是那種濕悶混著腐敗的味道，有些像什麼東西在角落發霉爛掉，又一直沒人發現。

我們敲門，無人應答，鄰居們圍在門口，個個一臉驚慌七嘴八舌德說著。

「小姐啊，昨天半夜我還聽見她在房裡說話，好像在哭……」

「我們按她門鈴沒人開，今早看到她家門縫有水流出來，嚇都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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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大門，一股比走廊還濃的惡臭撲鼻而來。客廳沒人，地板上有些水痕，斑斑駁駁的，像是有人從房間濕著腳走出來……又被拖回去似的。

我一路跟著痕跡走進臥室。門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房裡燈還亮著，床單皺成一團，被子像被拽過，半垂在床邊。

鬼使神差的我想起昨天那通電話「我躲在床底下。」

我小心翼翼蹲下，拿手電往床底照去。

然後，我看見她。她蜷在床底下，就像她昨天說的那樣。雙手抱著頭，像是在躲什麼東西。

我一時沒敢動，心跳開始加速。某個念頭閃過腦中「她還沒死。」

我輕聲呼喚「小姐……？」「小姐……？」

然而沒有回應。我不敢亂動現場，立刻封鎖現場並通報鑑識小組，這不是我能處理的案件。

「但，我不甘心！她昨天跟我求救了。」

我退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握著那本筆記本發呆。

是她的日記本，本子已經有些濕，封面泡水翹起來了，我戴著手套翻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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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最後一個……她還在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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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得越來越近……我可以聞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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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合上本子，抬頭望著臥室的方向。

有那麼一瞬間，我懷疑自己還坐在昨天晚上的值班台後，電話還沒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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