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過 - 第二章｜第一節｜「妳有權選擇接下來的路。」

第二章｜第一節｜「妳有權選擇接下來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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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我離開病房後，腳步未曾回頭。

我沒有選擇立刻下樓或回指揮部，而是沿著安全屋外牆的走道一直走到天台邊緣。那裡的風很大，星光稀疏，遠處的城市陷入災後餘燼般的靜默，連夜鷹都不叫。我的指尖還殘留著她額角的體溫，那是在她昏迷前我第一次主動碰觸她的身體，我為她把瀏海撥到一邊，看見那條尚未癒合的眉骨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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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她睜眼那一刻的眼神，像刀鋒從水底浮出，警覺、空洞，沒有認出我。她像是從另一個戰場甦醒，對世界仍處於戒備狀態。

直到我說出那句話：「一個早該讓妳自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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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完那句話的瞬間，房裡的空氣似乎凝結了。她的眼神動了一下，卻沒再開口。那讓我明白，她懂了。不需要更多解釋，我不再是以一個命令者的姿態站在她的病床前，而是用最赤裸的方式，向她承認我曾經做過的選擇，我曾在錯誤的時間，放過了一個早該被拯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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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天台上站了一個多小時。冷風灌進軍裝的衣領，吹得我肩膀僵硬。可我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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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的副官在耳機中低聲提示：「局勢穩定，情報單位尚未查明敵方通訊源頭，但白羿的識別檔案已被加密處理，沒有外洩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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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了一口氣，只簡短地回了句：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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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我再次推開她病房的門。她沒睡，單膝彎起，望著窗外。陽光斜灑進來，照亮她蒼白的側臉。她沒回頭看我，也沒說話，有些單薄的軀體就這樣坐在病床上，讓我不禁思索著她是怎麼能從那場災難中存活下來。我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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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問她感覺怎麼樣，沒有問她記不記得我說了什麼，我知道她不是那種需要安慰的人。

她需要的，是明確的選擇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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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一疊資料放在床邊的小桌上，刻意的放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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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關於那場行動的記錄，以及我的授權文件，妳有權選擇接下來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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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才轉過頭，眼神平靜地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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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選擇嗎？」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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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任何猶豫，因為我知道只要我遲疑一秒，她就會果斷的拒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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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裡不是他們的實驗室，妳不是他們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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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我許久，像是在評估這句話的真假。她的手指拂過資料夾的封面，微微一顫，那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流露出情緒，一種極細微的、不確定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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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催促她，只是坐到一旁的陪病椅上，一言不發地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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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分鐘後，她才打開了第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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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速掃過上面的行動記錄與戰術部署圖表，那種閱讀速度顯然不是一般人該有的。她是被訓練過的，被設計成記憶與處理速度遠超常人的執行體。可她不是機器，只因我看見她在閱讀到某段落時，眉頭輕輕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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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們在災區時留下的一段現場影像。她救出那名孩子的畫面，被我親自調出，壓縮到檔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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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著那張截圖沉默了很久，我猜她或許在想那一刻是否是自己第一次違反系統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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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命令，是妳自己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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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停在畫面邊緣，似乎要發問，卻又忍住了。

我沒等她說出來，只是繼續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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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或許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決定，我想讓她留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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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妳願意，我可以安排妳加入這次調查行動。不是以被觀察者的身份，而是作為協作人員——我的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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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挑眉看我，眼中有一絲難以言說的情緒波動。

那是驚訝之下的本能防禦，也是渴望信任卻害怕代價的眼神，不信任、懷疑、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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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裡暗暗想著，她本不該是如此一個令人心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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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可以拒絕，我不會強迫妳。但如果妳願意，我會給妳完整的資料庫訪問權限，以及任務自主決策空間。只要妳承諾，不背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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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她的表情變了。

不是動搖，而是某種真正的思考。她在思考，如果接受這個提議，是否代表某種妥協，是否等同於再次被利用。她的疑慮寫在臉上，可我沒有避開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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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那樣對視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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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是她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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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接受條件。但如果有任何原則性問題，我保留拒絕執行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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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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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了點頭，將資料合上，並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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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間沒有簽下契約，也沒有任何證明這份關係的文件。但從那一刻起，她成為了我最信任的戰術助手——白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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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段新的開始。

而我從沒想過，那場開始，會將我推進更深的命運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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