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塵雷影 - 第四章絕望與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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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壓抑得讓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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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雷腳步飛快地穿過熟悉的街道，身體被不安的寒意驅使著，不顧一切地奔向酒肆。他不知道為什麼心中會有這股強烈的預感，但每當這種感覺升起時，從未出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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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有事發生了，**一定有什麼……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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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腳步越來越快，**從快走到奔跑，從奔跑到瘋狂衝刺，**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追趕上什麼。胸口的壓迫感越來越強，他的心臟瘋狂跳動，像是被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一點點勒緊，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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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的風聲呼嘯，空氣裡帶著淡淡的泥土與草木氣息，但其中摻雜著一絲奇異的鐵鏽味——那是他熟悉的氣味，血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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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腦中轟然炸響，腳下的速度更快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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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跑了多久，一里？兩里？還是更遠？**原本只需要幾刻鐘的路程，卻變得咫尺天涯。**此刻，他的心臟像是要從胸腔裡跳出來，手腳都因劇烈運動而微微顫抖，雙腿早已發軟，但他不敢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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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感覺到了一種更加深沉的恐懼，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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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他看到了熟悉的建築——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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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瞬間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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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的燈還亮著，卻透著一種異樣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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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前空無一人，平日應該傳來熱鬧喧囂的地方，此刻靜得可怕。昏黃的燭火搖曳著，照亮門檻內的地板，但那光影顫抖的模樣，卻像是因為畏懼著什麼而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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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雷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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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穩了穩急促的呼吸，強迫自己邁步向前，卻發現手腳異常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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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酒肆的瞬間，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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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死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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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上凌亂的腳印交錯，深淺不一，像是有人倉皇逃離，卻又帶著猶豫不決的痕跡。桌椅還擺放整齊，沒有絲毫打鬥過後的凌亂，但正是這種「異常的整潔感」，讓洪雷的心髒狂跳，背後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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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有人特意整理過，抹去了一切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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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燭火的光線拉長了影子，扭曲地映照在牆壁之上，像是一群無聲咆哮的幽魂，在低語，在訴說著什麼可怕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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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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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掃過整間酒肆，最後停在櫃檯後的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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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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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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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那裡，背對著洪雷，彷彿沒聽見他的腳步聲，動也不動。昏黃的燭火照在他的身上，投下長長的陰影，將整個酒肆吞沒在沉悶的靜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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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雷咽了咽口水，心跳加快了幾分。他試探性地開口：「孫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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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老闆緩緩地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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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動作異常遲緩，像是背負著千斤重擔，每一步都顯得異常沉悶。當他終於轉過身，洪雷看到他的表情時，心底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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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往日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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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老闆的雙眼微微下垂，瞳孔空洞，沒有任何情感波動，像是在看著洪雷，卻又像是在透過他，看向更遙遠的地方。他的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卻只是低低地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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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終於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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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遲了……這地方，已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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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像是一柄寒冷的利刃，瞬間刺進洪雷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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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腦海轟然炸響，一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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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了……？」他呢喃道，聲音顫抖得不像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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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對……我拼命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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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自己的心臟被狠狠攥住，胸口壓得透不過氣來。他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沒有任何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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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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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願相信，可孫老闆的眼神，沒有一絲虛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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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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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街道，傳來一陣詭異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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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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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很輕，很慢，帶著詭異的不協調感，像是某個沉重的物體在地面上拖行，發出的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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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雷的身體猛地一僵，腦中警鈴大作，全身的神經瞬間繃緊，如同被拉滿的弦，隨時可能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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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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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越來越近，混雜著某種詭異的顫動，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地上蠕動，卻又不像是正常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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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的血腥味，似乎更加濃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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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老闆閉上了眼睛，像是不願再去看，手指微微顫抖，最後輕輕地低聲呢喃了一句，幾乎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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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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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拖，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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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雷的腦中閃過這個念頭，血液像是瞬間結凍，全身神經發出尖銳的警告，告訴他——逃！快逃！

但他的雙腿卻像是釘在地面上，一步也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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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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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裝束太過熟悉——破舊的鎧片雜亂地拼湊在身上，暗紅與泥土交織，幾乎分不清本來的顏色。肩膀的傷口滲出鮮血，但那雙眼睛卻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冷漠與愉悅，彷彿正在享受這場殺戮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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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山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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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雷的視線顫抖地向下移動，然後，他看見了那條觸目驚心的血痕——長長的紅色印跡筆直拖行在地，如同一筆濃重的猩紅墨跡，鮮豔得令人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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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拖行的屍體雙手無力地垂落，泥濘的長髮覆蓋了臉，但那身衣服，他怎麼可能認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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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村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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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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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寒意從脊椎瘋狂竄起，洪雷甚至來不及反應，那名山賊已經停下腳步，緩緩抬頭，看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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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賊的嘴角緩緩勾起——那笑容詭異地扭曲，帶著某種病態的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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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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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雷的呼吸猛地停滯，毛孔炸裂般地緊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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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山賊舉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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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長圓柱形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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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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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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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聾的炸響直衝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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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紅的光芒在夜幕中炸裂開來，如同血花般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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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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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雷的腦袋嗡地一聲，幾乎無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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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東西。每年過節，三妹清瑤最喜歡的就是看煙花。

每當夜空綻放出璀璨火光時，她總會興奮地拉著自己的手，跳起來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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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快看！好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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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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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是煙花……？」洪雷的眼睛睜大到極限，身體冷得像是浸入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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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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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慘叫聲撕裂了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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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

「救命！！！」

「放過我……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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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聲音，如同一場淒厲的交響樂，從四面八方響起，瘋狂地敲擊著洪雷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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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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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的黑夜被火光照亮，滾滾濃煙沖天而起，橘紅色的火焰在黑暗中肆虐，吞噬著房屋與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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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濃煙宛如扭曲的惡魔，在夜空中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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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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