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长东 - 第一章

自从余只影某位得意门生告诉他S城也有飙车的地方，只用交100块即可享受畅飙，参加比赛拿第一名还可享88折优惠后，余只影便一直等着晚上的到来，11点半一过余只影便把手上正在给学生修改的论文一丢，趁着夜色跨上机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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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点的梧桐山寂静清冷，耳边只有机车破风而行带来的飒飒声。余只影按照得意门生给他的地图准时来到了飙车集合地，长腿蹬在地面上，稳稳停住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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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只影把头盔摘下来，甩了甩被压塌的头发。环顾一圈发现来的人不少，个个的形象都很符合余只影对飙车男的刻板印象——该溜子。他不介意把自己也骂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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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比赛还没开始，余只影就想想抽根烟，自从自己被调任到S大后就再也没飙过车，之前在g城时还有专门的比赛场地，余只影只要想随时都能去，甚至还在那办了张卡，真是可惜了卡里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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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还没伸进上衣口袋，一盒红塔山就出现在视线里，白红相间的盒子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借着路灯还能看到皮肉下隐隐鼓起的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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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一寸头男正带着笑意看向自己，仔细看还能看到左边鼻翼上有颗很小的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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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面生啊，”寸头哥把烟往前递递，“来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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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只影没拒绝，寸头男就把烟盒往手心一磕，拿出一根给余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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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来？”寸头男自己也点上一根，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他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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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车不错啊，花大价钱买的吧，s城没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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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只影呼出一口烟雾，借着朦胧月色看着眼前人，穿着黑色工装裤的双腿没入骑行靴里，机车夹克的拉链拉到最顶，罩住了宽厚的肩膀。“嗯，从其他城运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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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没见过，原来是高档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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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头男把烟屁股丢在地上，用脚后跟随意的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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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下，我叫池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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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只影看着递出来的拳头，顿了几秒后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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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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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车过登记口，给了100块就进到赛道里。这其实也不算赛道，只是正常的盘山公路，晚上没人就变成了飙车的好地方。余只影戴好头盔，检查了下手套的收缩口有没有绑好，听到身后一阵轰鸣，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在他身边停下。余只影不觉地转头去看，池焰骑着大红色全身涂满金粉的机车一脚点地的停在他身侧，这车太过亮眼，晃的余只影忍不住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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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敢不敢跟我打赌。”池焰边带头盔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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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只影从不吃激将法，“不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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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别啊，你还不知道好处呢，我赢了就把你车借我骑骑，你赢了下次来就给你免单，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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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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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焰知道这是要答应的意思了，乐呵呵的全盘接受，“当然有当然有，赌不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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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只影双手握紧油门，顺势塌下腰，“行啊，你赢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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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透过厚实的头盔传到池焰耳朵里，冷静低沉，他不禁牢牢握住车把手，这是第一次，有人能激起他的挑战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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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辆机车或前或后地停在起跑线上，所有人都压低身子，机车的轰鸣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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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判走到旁边，高举的旗帜用力往下一挥，伴随着尖锐的哨声，余只影和池焰率先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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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山公路蜿蜒而上，余只影微微撇过头，透过后视镜看到紧随其后的池焰，两车差距不大，余只影也不敢懈怠。身后其他机车手都把油门拧到最底，势必也要挣个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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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大红色的车身宛如游蛇般窜到余只影身旁，快到他没反应过来。两辆车并肩而行，这种突然超车的情况余只影也不是没见过，只是这人的速度太快，这是余只影才开始正视这个要跟他打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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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拜了您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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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焰突然高喊一声，然后猛地扭动把手往前冲，硬生生地卡到余只影前面，在他后面的余只影只能看到大红色与车灯化为一体，如同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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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只影狠咬下后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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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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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其他赛车手都被甩掉大半，前后都看不到其他人，这场比赛仿佛就是为他们俩开的，盘山公路上只有两人机车的轰鸣声一前一后的响着。余只影不知道骑了多久，震得他手都麻了，又到一个拐弯处，余只影暗自换了挡，得在这超过池焰才行，不然后面就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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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个弯就赢了，池焰瞥了眼后视镜里落在远处的余只影，然后心情很好地哼起歌，还是太年轻啊，想着等会要骑着余只影的车上山溜溜，那车一看就不便宜，一定好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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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弯处，照着做过千百回的压弯就要这么渡过这最后一道地方，池焰屁股往左移了点，迅速的将重心往左，用身子压着机车偏了下去，按照往常，与地面成45°已经差不多了，但这次池焰故意要耍帅，将身子压更底，以接近35°的姿势准备超越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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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焰心想，这下余只影肯定追不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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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左侧猛地刮过一阵风，只见一道黑色带银边的机车飘过，这正是余只影那辆。池焰眼睁睁看着余只影那倾斜到几乎倒地的机车窜到他面前，这不要命的动作让池焰吓一跳，要知道以120码可能还不止的车速压弯压太过而整个车翻倒下去的事故不在少数。这免单这么重要？骑这么贵的车了还在乎这100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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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动作持续了十几秒，直到两人都过了弯道，池焰看着余只影收起压弯时抵在地面上的左膝，然后在前进的同时摆正车位，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倒像是比他还熟练，黑色的冲锋衣和机车融为一体，只有银白色的边和车尾灯才能看清这个人的存在，池焰有点激动，以往的比赛他从来都是赢得毫无悬念，唯有这次，这个叫余只影的勾起他的好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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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再往前开就到终点了，他要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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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焰咬紧后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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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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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焰换了挡，将身子伏的更低好减小风速对他的影响，拧了下油门，机车发出“轰轰”的声音，他已经管不上多少码了，一心只想超过余只影。他们俩就这样你追上我我追上你的接近了终点线，余只影知道池焰就在旁边，现在再想拉开差距已经很难了，但不管如何，他都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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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点前，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拧下油门，将速度提到最快，机车立马就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声，两道身影如同流星，瞬间穿过了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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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终点，余只影慢慢减速，最后停在了终点线50米开外的地方，撑上脚板，双手一摘把头盔取了下来，这场比赛让余只影感受到久违的尽兴，很久没这么痛快的飙过车了，毕竟，余只影把目光落到不远处同样在摘头盔的池焰，遇到了旗鼓相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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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焰将头盔用手夹在身侧走了过来，“我们这，算同时冲过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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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路灯，余只影看不清池焰的神态，直到他走到自己跟前，余只影才借着车灯看到池焰那明晃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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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只影没跟他计较，点点头，“那就是吧。”虽然他认为是自己更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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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焰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你不服气？！本来我想说的是我比你早几秒过的终点线，只是怕伤你自尊才改口的，你居然还不识好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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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余只影瞬间无语了，冷笑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到是你先过终点线的，胡编乱造我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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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你这人不讲理，明明就是我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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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给我来悲情人设，像我抢你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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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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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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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只影闭上嘴，觉得再说下去，明天的课他就要给同学们普及下睁眼说瞎话的危害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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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僵持了会，双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余只影觉得比完就已经爽了，懒得根这人计较，就准备骑车走下山。见余只影要走，池焰立马两三步赶上前拉住他，“哎，怎么就要走了，你赢行了吧，你赢了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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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只影没回话，只是不动声色地瞟一眼池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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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焰立马改口，“我们都赢了行了吧，双赢双赢，要不要给你放个烟花庆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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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只影甩开他的手，“给你脑袋上放个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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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焰听完愣了下，然后笑起来，笑得前合后仰的，“哎不是，我是真的要给你放烟花，这是规矩，赢了就要放烟花庆祝，你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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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只影合上双眼，感觉今晚自己的智商被拉低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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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单和88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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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给给，我向来信守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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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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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车，下次借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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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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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头上放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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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焰又笑起来，他笑的很好看，隐约还能看见脸颊上的梨涡，这跟他一身跩里跩气的样貌很不搭。盘山公路很费精力，全程下来余只影都紧绷着神经，生怕池焰超过自己，现在放松下来的余只影只想睡觉，看了下手机，已经2点过了，回去还能睡几小时，“我先走了。”说着就戴好头盔，撤下脚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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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帅哥，给个联系方式呗。”池焰又拉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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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让余只影犯难了，给出了会不会让他知道自己这个12点过骑鬼火的不良少年居然是个大学老师，身份是个很隐秘的东西，他突然想起前不久看的讲座上有位学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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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方便，再说吧。”

好在池焰也没穷追不舍，只是说那这么骑他的车。余只影说下次见面的时候，看着池焰十分里有十分怀疑的眼神，不得不再补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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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来信守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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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便拧了油门俯身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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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焰缓了半天才突然想起这句话他自己好像也说过，妈的，嘲讽谁呢，算了，鉴于今晚的比赛让他过于满意就暂且不追究余只影的明讽，还省了笔烟花费，他倒希望余只影能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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