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隱鎮的無名畫 - 可笑之人

「噹——噹——噹——」低沉的鐘聲在夜色中迴盪，震動著空氣，引得房間裡的燭光微微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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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的燭光映照在書桌上，將一頁頁筆記渲染上一層暖意，卻無法驅散其中潛伏的陰影。握筆之人的影子被拉得細長，微微晃動著，彷彿也承受著不安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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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茵哈特低頭望著那堆記錄，一手緊握著筆，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墨水滲入紙張，在微顫的筆觸下擴散，仿佛他紛亂的思緒在紙上綻開了難以收束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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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他低聲呢喃，單手撐著額角，神態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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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裡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有的字跡端正工整，有的卻潦草凌亂，彷彿是匆忙間寫下的低語與控訴。他一頁頁翻閱，試圖理清那些錯雜的線索，從筆記的最初開始回顧萊修的出現。他記錄著萊修的言行舉止，仔細推敲著每一個細微的神情變化，試圖從中尋找……尋找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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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寫得越多，手中的筆便越發沉重，像是被看不見的枷鎖綁縛，每一個字跡都拉扯著他墜入一場無法甦醒的夢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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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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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尖仍記得萊修肌膚的溫度，記得他從夢魘中驚醒後的細微顫抖，記得那低喃般的呢喃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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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句話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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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也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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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不該是這樣……」萊茵哈特皺眉，努力試圖拼湊記憶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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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開筆記的最後一頁，正欲繼續書寫，卻猛地怔住—— 那一頁上，不知何時已經寫下了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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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這次會不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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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跡半乾，卻並非他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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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瞬間凝滯，燭火在無風的房間裡劇烈顫動了一下，投下晃動的影子。他的瞳孔微縮，心跳隨之失了節奏，彷彿有什麼正在逼近現實的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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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萊茵哈特——為什麼這麼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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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聲音再次響起，像是來自深淵的控訴，猶如鬼魅般纏繞耳畔，拖拽著他墜入無止境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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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茵哈特深吸一口氣，按捺住內心的騷動，猛然闔上筆記，將其壓在桌角的鎖盒下。他知道，今夜又將無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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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上外袍，他推開書房的門，沉默地走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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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處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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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石門發出一聲悶響，帶起陳年的塵埃與瀰漫不散的血腥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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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茵哈特踏入其中，濕冷的空氣撲面而來，陰暗的火光在牆壁上投下搖曳不定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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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裡，維烏拉斯半裸著上身，濕潤的黑髮凌亂地垂落，貼著蒼白的側臉。那瘦削的身軀滿布深淺不一的傷痕，在暗淡的光線下顯得駭人而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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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幽紫的瞳孔對上來人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你來了。」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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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茵哈特沒有回應，只是緩步向前，居高臨下地凝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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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維烏拉斯低笑了一聲，聲音拖得悠長而帶著戲謔，「又是來問我，他是不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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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茵哈特的目光驟然一冷，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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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胡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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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都得問一遍……」維烏拉斯歪了歪頭，嘴角的笑意更深，「你現在還記得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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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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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真是有趣，同樣都是罪人，有什麼不可以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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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走近了幾步，語氣低沉而帶著惡意：「還是說……你現在還在害怕，你的小寶貝知道你做過的那些骯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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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茵哈特的呼吸微微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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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就不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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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維烏拉斯打斷他，聲音低哑得像是陰影裡潛行的毒蛇，「你一直在害怕這個問題，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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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傾身，語調極輕，卻像是一記重擊落入靜謐的空間：「或者說……這一次的結局，真的會不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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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在兩人之間盤旋，像是一道無形的鎖鏈，將他們的命運死死綁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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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茵哈特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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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沉默讓維烏拉斯的笑意更加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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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來也好不到哪去。」萊茵哈特冷冷地撂下這句話，轉身邁步走向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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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腳步剛踏上階梯，維烏拉斯的聲音幽幽地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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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啊，萊茵哈特。」他輕笑著，用破碎的嗓音呢喃：「這次，你可能會失去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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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你該做的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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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門緩緩闔上，隔絕了那道嘲諷又帶著詭異哀傷的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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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終會變得跟我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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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會變得跟我一樣……一樣的……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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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聲在濕冷的地下室裡迴盪，逐漸化為死寂，而萊茵哈特的手，仍不自覺地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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