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機甲」的交線點 ✗ - 「平凡的一天」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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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後，我小心翼翼的把老爸從輪椅抱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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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今天能夠出門透透氣，真是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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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剛碰到床墊，老爸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雙手抓著床單，像是在確保自己的平衡，而雙腳還懸掛在床的外側，似乎還捨不得完全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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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你要做些什麼，結果還是要打電動。」我把雙腳抬起，緩緩地放回床上，開始幫老爸脫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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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家裡打電動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啊，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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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才說到一半，他的聲音就像沒電的機器一樣變得低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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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場景，我見過太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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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外出，總能讓他有精神一點，但回到家後，這股迴光返照的活力總是會迅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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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建議我多多外出……不能最後活那麼悲情，手能動我就還有得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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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說您的樂觀有時候也蠻驚人的。」我低聲說，然後順利幫老爸脫完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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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後藤鐵雄，罹患了漸凍人症。

即使人類都搬到宇宙裡生活了、以一擋百的機器人都造出來了，還是沒辦法克服這種慢慢奪走行動力的詛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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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再多抽空一起出去吧。」我回覆道，心中不禁泛起一陣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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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一小時前還在網咖激烈的戰鬥，多巴胺現在卻已經開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得面對現實的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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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過你也不要太勉強自己。」聲音雖然疲憊，但爸的語氣中帶著堅韌和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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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微微側身，試圖找個更舒適的姿勢，我趕緊過去幫他調整枕頭和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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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我會安排好的。」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試圖釋出一點安心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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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長大了，阿明，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忙，但記得生活還是要有些夢想和樂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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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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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覆咀嚼著這個詞。夢想和樂趣對我來說早已模糊不清，甚至有點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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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還記得之前跟你說我要考雷克斯學院的時候嗎？」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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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記得，這可是我家阿明這輩子最不堪回首的決定。」父親笑了笑，眼中閃過些許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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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嘴角抽了一下。這句話說得也太順了吧，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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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過多久了？應該有一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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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剛開始靠著一股腦地幹勁去報考雷克斯學院的時候，我是蠻興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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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我就對大型機器人這種東西充滿了憧憬——不管是動畫、模型、還是那種一按就會發光念出經典台詞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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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生長的環境影響，也許是因為那「變成比自己更大的存在」之幻覺有種莫名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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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只要坐進駕駛艙，那一刻，我也可以成為巨大的機甲，一樣帥、一樣威風、超脫現實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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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在電視或網絡上看到那些駕駛員穿著炫酷的制服，操縱神驅機英勇戰鬥的畫面，我的心中總會燃起無法遏制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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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成為他們，想透過那巨大的機甲的英姿證明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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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現實用最殘酷的方式給了我一記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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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了入學考試後，我才認知到這夢想比想像中遙遠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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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走進體能測試場地的我，很快就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跟上那些真正具備天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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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試的第一階段，跑步時我頻頻喘不過氣，感覺肺部像要撕裂一般，而其他考生卻似乎輕而易舉地跑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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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階段，原以為能夠輕鬆駕馭的模擬駕駛艙，坐進去之後，每個轉彎、每個加速，都讓我身體不受控制地反抗著，承受著劇烈的暈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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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然後狼狽地在駕駛艙裡上吐下瀉，整個人幾乎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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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結果呢？當然是被刷下來啦，甚至慘到我連入學名單看都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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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有時候夢想這東西離現實太遠了，遠得像在看太空船一樣，我現在應該還卡在地表的最表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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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想，這夢想還真不實際啊。」我苦笑著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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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阿明，夢想並不是要實現才有價值。有時候，夢想是讓我們在困難時期堅持下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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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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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突如其然，不帶任何嘲笑的認真，讓我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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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講這些真不好意思，你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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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讓語氣聽起來輕鬆，調整他的被子，把剛剛那尷尬的沉默推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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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現在先讓我休息一下。」老爸微微閉上眼睛，我替他拉好被子，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他慢慢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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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啊！」庫俐娜的專屬神驅機 「冠藍鵲IV」 把手上的長槍一股氣的刺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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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灰質的身體稍向左傾，並用武器的太刀的側面順著長槍的輪廓扛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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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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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逮住了！」我發動機體的推進系統，順勢沿著槍刃切入，拉近距離準備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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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那麼容易！」冠藍鵲IV把另一隻手伸向腰邊抽出了光束劍，擋住我向她揮下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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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喔！」我往回彈，但是即時又向前急速衝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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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俐娜立即也將機體擺出了防禦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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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離差不多的瞬間，我把機體朝向側邊迴旋，再次舉起了太刀準備揮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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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庫俐娜似乎預判到了我的行動，身體一個後仰，讓我的刀鋒剛好擦過機體邊緣，然後長槍猛然突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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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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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再次用刀檔下，跟剛剛的不一樣是，我的刀和她的槍現在互相抵擊，誰也不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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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台機體僵持在半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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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的反應很棒！」我一邊壓著刀一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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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比賽，不會讓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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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俐娜說完的同時，我們互相被彼此的武器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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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這樣的話明天應該可以至少給大家見識我們的能耐。」我再次舉起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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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庫俐娜也順勢將她的光束劍回放到腰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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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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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在練習場高處的觀賞台，有兩個人在默默注視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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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後，感覺又開始活蹦亂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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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海灘褲與花襯衫的墨鏡中年男子吹了聲口哨，逗趣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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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講的那麼輕鬆，下次『一態』再次觸發的話，要怎麼辦都很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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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的是一位髮型蓬鬆、穿著蕾絲上衣的成熟女性，語氣柔和，眼神卻銳利得不像外表那樣溫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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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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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推了推鼻樑上的墨鏡，鏡片反射出練習場上高速移動的機體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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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命運真愛捉弄人呢。」中年男子繼續把視線留在練習場上，笑了笑。「無論是駕駛員、機體、或者是上次的意外……真有可能全都是巧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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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每次支援任務都會脫稿發展的話，我會很頭痛，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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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這不是由得你或我決定的。」中年男子聳聳肩，墨鏡反射出一道神驅機衝刺時掠過觀測艙玻璃的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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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克斯學院的學生駕駛員不僅僅是學習者，更是某種程度上的武裝力量，能夠在危機發生時，執行必要的武力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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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兩個月前——他們口中的「任務」正是灰質啟動「一態」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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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這批學生，尤其那個孩子……得再麻煩身為導師的你照顧了，賽維亞•波葛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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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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