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印第一部：混沌觸碰 - 序章2-9 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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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克路特沉浸在一種緋色的幻想之中，他的恐懼卻也因此消失，並化作對抗蓮恩的勇氣。

為了要實現約定，為了保護好重要的事物。

隔天天色微曦他便醒了，他總覺得身體異常輕盈，渾身不斷湧出力量，他立刻做了一千下的仰臥起坐跟伏地挺身，為即將到來的惡戰準備。

「我已經從重要的人身上得到了勇氣，這次一定會贏！」

克路特徑直走向後院，深秋早晨的空氣中瀰漫著一種乾燥的氣息，他的瘀傷有些刺痛，但這並不會阻礙他前進。

他的身姿正氣凜然，腦中不斷回憶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被蓮恩踩在腳下的不甘，同時不停構築戰略，回顧當時只要採取什麼行動就能避免如今的淒慘，他將這些當時沒能實現的可能性化作果實，盡數嘗下。

每踏一步，他就越篤定自己能戰勝蓮恩。

似是聽見動靜，蓮恩轉頭挑眉。

「喔？今天你主動過來了啊，真是不怕被打到哭鼻子，還是上癮了？真是可笑。」

「今天我就要結束一切！」克路特沒有理會蓮恩的挑釁，信誓旦旦地說。

蓮恩用蹩腳的腔調模仿了一次，逗得身旁的黨羽們捧腹大笑。

「笑什麼！別笑了！」克路特吼道，他再也不願屈服於蓮恩的腳下。

蓮恩擦去眼角的淚水，藏住笑意：「我們的小克路特好勇敢喔，不然這樣吧，一直把你按在地上到時候你又會跟你最愛的媽媽告狀說我們欺負你，現在就給你反擊的機會吧。」

一堆石頭在克路特面前掉了下來，蓮恩勾起嘴角，指著石頭說道：「如果你能用這堆石頭砸到我任何一次，我就放過你好了。」

克路特清楚蓮恩的背後必有計謀，他先拿起小顆的石頭測試。

輕輕一丟，一個空洞猝然出現在蓮恩面前，接著消失的石頭理所當然地從死角砸到克路特。

「我就知道！竟然一有機會就毫不猶豫想拿石頭砸人，真是太可怕了，無能力者果然只會傷害別人呢。」蓮恩故作驚恐地說。

克路特並未反駁，他早已熟悉蓮恩的套路。但既然他給了攻擊的機會，那麼就一定有機會能報一箭之仇。

「就看是你先耗盡力量還是我先被石頭砸死吧！」

克路特不斷撿起石頭朝蓮恩砸去，蓮恩則一邊開啟空洞一邊打哈欠，他的黨羽紛紛閃到一旁。

兩人打得火熱，石頭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穿梭，但沒有任何一顆打在蓮恩身上，全部都被他返還給克路特了，而克路特即使被砸中也一聲不吭，只管專心識破蓮恩的弱點。

地上的影子逐漸拉長，克路特身上的傷痕也不斷增加。他變換角度，從四面八方攻擊，尋找死角。蓮恩的防禦卻滴水不漏，竟毫無破綻。

直到有一次他往蓮恩的眼睛砸石頭，腦袋彷彿被迅雷擊中。

他赫然發現蓮恩打開空洞時，他是看不見蓮恩的眼睛的。這個發現看似理所當然，但這卻暗藏了戰勝他的關鍵──當蓮恩在眼前開啟空洞時，蓮恩是看不見他的，只會看見空洞出口的景色。

那麼只要利用這點隱藏動作，計算好時間，讓他來不及再次張開空洞就能擊中他了。

為了不讓他發現自己的想法，克路特全力投了一顆較大的石頭，在蓮恩開啟空洞，而他被石頭重擊時又飛速丟出了一顆小石子。

這是傷敵一百，自損一千的招式，但只要能給蓮恩好看，克路特也甘願。

他把希望與一切的仇恨都寄託在那顆硬幣大小的石子上。

他死死盯著那顆石子飛向蓮恩，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石子穿過關上的空洞，新的空洞沒有張開，石子的路徑直指蓮恩的眉心。克路特正準備為自己的勝利歡呼。

「有機會，這次一定可以！」

在他叫出聲的瞬間，石子在與蓮恩相距不到五公分的位置倏地撞上一道透明的屏障，落了下來。

克路特為了要歡呼而張大的嘴僵住了，他熾熱的心瞬間冷卻至冰點，現在的他就像個傻子半張著嘴，高舉雙手。

「真是可惜啊，我難道會不知道你老是都在想些鬼點子嗎？你這卑鄙小人，不過無能力者都是這種垃圾吧，有多做幾層保險果然是正確的。」

蓮恩身旁理著寸頭的胖子獰笑著，透明的屏障大概就是他的能力。

蓮恩止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哈，謝謝你讓我知道我的能力有這個破綻啊，就乖乖動動你小小的腦袋瓜，把你那可悲的小聰明化作我的食糧，讓我變得更強吧。」

話鋒一轉，蓮恩充滿恨意的表情揪成一團：「但是像你這樣的垃圾，最好給我知道點分寸！誰是老大，你說說看啊！」

蓮恩用空洞讓克路特趴下，再一腳把他踢翻，踩在他的腹部。

克路特眼前一黑，差點把五臟六腑都吐了出來。而蓮恩的黨羽這才敢上來一起用腳踢他。

他們用力踩在被石頭砸過的傷口上，盡挑他最脆弱的地方攻擊，本來的疼痛轉為令人窒息的麻，接著又轉化成一種濕潤的，像是被砂紙磨擦傷口的黏稠，而粗鄙的叫罵聲隨著疼痛的電流，不停刺入他的腦袋。

「廢物！」

「敗類！」

「畜生！」

克路特只能用手護住頭，他心中的烈火早已熄滅，失去了反敗為勝的機會，像個沙包任憑他們踢踹。

他的自尊只剩最後一道殘破的土堤，那就是不論多疼，他都會咬牙苦撐，他不願喊出來讓這些人嘲笑他懦弱的模樣。

克路特承受了漫長的痛苦，天色逐漸泛黃，蓮恩一臉索然無味地離去了：「嘁，真沒趣，連取悅他人都做不到，我們走吧。」

待腳步聲遠去，克路特吐了一口含血的唾沫，將這股又苦又鹹的挫敗深深刻在心中。他用顫抖的手撐起虛弱的身體，嘗試站起來，但每當他繃緊肌肉，全身都像被釘子刺入般隱隱作痛，他差點被痛得跪了下來，但他死死抓著牆壁，在牆上留下血印也不願屈服。

他倚著冰冷的牆壁，長吁了一口氣，肺彷彿有野獸的利爪在刮撓。憤怒的火焰在燃燒，卻又不斷被無助澆熄。他搖晃著像是條殘破的抹布，踏著落魄的步伐走在街上。

他自己鼓足了勇氣，他人又給予了更多的勇氣，身體也調適到萬全的狀態，最後還是被絕對的力量無情輾壓。

「好想要……力量……為什麼我生來就和別人不一樣……」他在口中喃喃念著，絕望又再次將他拉入深淵，他什麼都守護不了，只能無聲在泥沼中沉沒。

即使努力了，結果也不會改變。他不想承認這件事，但現實卻逼迫他不得不相信，屈服於世界的法則。

儘管他想將世界的不公與抱怨一吐而出，但他不能大聲嘶吼，也不願被別人發現他的懦弱。

因此他花上所有的力量把牙咬緊，心中的不甘卻讓淚水簌簌落下。

比起身上的痛，被踐踏過的內心更令他難受。

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給他力量的人，他沒臉面對她。

然而禍不單行似乎是世界的常態。回家的路上，他又撞見瑟蕾在必經之路上等著他。他立刻就撇開視線，卻沒看漏花瓣從她櫻花色的瞳孔中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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