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與畜II：Project Rebellion - 耶路撒冷症候群05

2170年3月25日，凌晨三點，陪審團，玩家休息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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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身分分析完畢」

「結果：A級機器人『四號.藍王傑森（4.Blue Ja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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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名字，檸檬並不陌生，因為神與畜裡，有個成員叫羅俊，他曾經擁有三台與人類無異的A級機器人，藍王傑森便是其中之一。

怪的是，在檸檬的記憶，三台機器人都是金髮，尤其藍王傑森，是不好親近的個體，但如今蹲在面前的男人，頭髮是灰藍色，正不顧自身、笑著為檸檬撐傘。左看右看，都和檸檬知道的「藍王傑森」有出入。

上述這些疑惑、思考，使得檸檬停止哭泣。見她情緒緩和下來，傑森用和外表十分不同、相當低沉的嗓音，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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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得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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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歪頭，伸出溼答答的手，藍色的眼睛煥發人類沒有的螢光，像指引人靠岸的燈。檸檬猶豫半晌，帶著戰戰兢兢的表情，把手放上去──

「……！」

突然，檸檬意識到什麼，像被雷打到的兔子，立刻將手抽回，整個人縮在地上。傑森被檸檬嚇一大跳，關心問：「怎麼了？」

「……。」

就在剛剛，安琪．懷特赫然想起，自己的洋裝是白色，裡面的內衣也是白色，自己又淋了一身雨，此時此刻，她的洋裝像層白霧，透紅的肌膚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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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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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會被看到，一定會被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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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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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初次見面的異性，檸檬不知道怎麼開口。她在心裡吶喊，心情比被神與畜發現是蜘蛛時，還要更加慌張。

「妳……？」

然而，就在檸檬大腦一片空白時，對面的傑森發現，一層薄薄的、不顯眼的藍色數據，在檸檬不知情的情況下，輕輕包住她的身體，將她身上的雨水帶到空中，凝聚成一顆大大的水球，懸浮在傑森面前。

渾身濕透的女孩，此刻已經恢復原狀，洋裝變回應有的質地，乾爽的長髮披散在女孩的背。檸檬驚訝抬頭，看著懸浮在空中的水球，正想開口說什麼，下一秒──

「！？！？！？」

檸檬來不及反應，水球毫不留情，直接往傑森臉上砸，正中紅心「啪！」一聲，手上的雨傘飛出去，傑森也應聲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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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

「對不起！對不起！你有沒有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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檸檬不知道，自己體內的蜘蛛糖，尤其來自羅笙的那一部分數據，早已和她的情緒綁在一起。一旦主觀上，出現令檸檬困擾、慌張、危險的事物，羅笙的數據都不會坐視不管。按理說，這些數據已經歸屬檸檬，她必須學會控制，但這些年，檸檬畏首畏尾，羅笙的數據像是看不下去般，竟然自己動起來，保護他「沒用的」眷屬。

「哈。」

幸好，傑森沒有受傷，也沒有生氣，只是摀著臉，慢慢坐起來，在心底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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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水球，砸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你們啊，果然是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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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一放下，傑森藍色的眼睛映出檸檬的臉。他左看，右看，發現一件神奇的事，笑著問：

「妳是防水的？」

雨還在下，傘也飛到一邊，檸檬卻是乾的。雨一旦碰到她，數據便自動轉化，液態的水變成氣態，自動蒸散。

這女孩的蜘蛛糖和水有關。

傑森默默在心裡，下了如此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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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檸檬的心情，巧妙地介於「驚訝」和「不怎麼意外」之間。打從小，她的數據就常以水珠的形式出現，但太久沒使用，加上少了安奇羅，她也不清楚自己的蜘蛛糖，現在究竟是什麼樣子。

「比起那個。」

檸檬撿回傑森的傘，交還給他。

「謝謝你。」檸檬說：「雨很大，傘你留著吧，我應該用不到。」

傑森聳肩，接過檸檬的傘，卻沒有打開，反而仰頭，讓更多雨水落在臉上，舒坦一笑。

「妳看那邊。」

順著傑森的視線，檸檬看見周遭的紫陽花，小小的花瓣灑滿水珠，是淡淡的藍色、紫色，還有被雨水暈開的白色，和傑森的髮色如出一轍。

他也是一朵紫陽花。

花語是謝罪，亦是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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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挺喜歡下雨的。」

「曾經很討厭，現在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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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起身，單手將濕掉的頭髮往上一撥，露出額頭。檸檬發現，這個人說話，語速慢悠悠的，至於動作……雖然說不上慢，但每個動作的線條都很美，彷彿舉手投足，都是用好幾幀的動畫繪製而成。如此強烈的超現實感，這就是羅俊引以為傲的A級機器人？檸檬真是開了眼界。

「我送妳回去吧。」

傑森突然開口，笑著問：「妳住幾樓？」

「六。」

「這麼剛好？跟我一樣。」

語畢，傑森彈指，檸檬的腳下好像出現什麼。她還沒看清楚，草地已經變成白色的地板，兩人已經抵達六樓走廊。檸檬僵在原地，傑森見她沒動作，關心問：「怎麼了？」

「……。」

說到瞬移，檸檬第一個想到的，是李博洋的「白色空間」，但白色空間的瞬移，不是直接從A點到B點，而是先從A點進入白色空間，再從白色空間前往B點，瞬移速度完全不同，但剛才的體感時間不到一秒，和李博洋的能力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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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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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的東西一閃而過，檸檬沒看清楚，系統沒辦法分析。

「啊，放心，我不會問妳房間號碼，那樣很像跟蹤狂，我不想被誤會。」

站在岔路，傑森指向一邊，「我要往那走。」

檸檬點頭，「我也是。」

幾秒後，他們來到第二個岔路，傑森再次指向一邊。

「我的房間在那。」

「我也是。」

到了第三個岔路，檸檬大概已經猜到結果。她停下腳步，看著沿路的水珠，思索半晌，覺得拐彎抹角沒有意義，決定直球出擊。

「你身上的水，有辦法弄掉嗎？」

「啊？」

聽到檸檬的問句，傑森有些錯愕，玩笑回應：「我又不是妳。」

「這些水珠，會變成一種痕跡。」檸檬表示：「我們房間太近了，你的痕跡現在，也是我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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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留下痕跡。」

「請你弄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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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傑森以為她只是小孩，一個會趴在地上哭、需要人撐傘關心的小孩；如今看來，她有里奧的強勢、羅笙的傲慢、郭凝羽的執著，那些乖孩子不該擁有的特質，安琪．懷特全部都有。

水珠不是重點。

以檸檬的能力，她大可將水珠蒸發，抹掉她口中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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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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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測試傑森。

然而，傑森不打算硬碰硬，他願意滿足檸檬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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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檸檬眼睜睜，看著傑森再次彈指，紅色的火焰在他身上燃燒，僅僅一秒。一秒後，火焰熄滅，傑森一切完好，頭髮和衣服都乾了，剛才沿路滴落的水珠，也全部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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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分析失敗」

「原因：能力未知，來源不明，無法獲取相關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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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傑森的腳下又有東西，一閃而過。檸檬的系統調出畫面，是一個……陣法？寫著看不懂的文字，檸檬再怎麼分析，都是未知、不明、未知、不明，導致系統對於「藍王傑森」的危險係數，逐漸攀升。

「這樣，可以了嗎？」

腦中的系統還在說話，傑森已經來到檸檬面前，蹲下身，與那雙震驚到顫抖的琉璃色瞳孔，和煦平視。

「……。」

忌妒派對的玩家，都是神與畜精挑細選、高宇維的潛在敵人。羅俊一向厭惡自己的作品被人破壞，這麼多屆下來，A級機器人都沒有上過名單。

於是，問題來了。

此時此刻的傑森，為什麼會在陪審團？

為什麼他會出現在忌妒派對？

為什麼名單上，會有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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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四號.藍王傑森』，危險等級A」

「建議：遠離標的，靜待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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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這次，傑森指的不是一條路，而是一扇門，正是六樓的07號房。

「我住這裡，妳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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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議：遠離標的，靜待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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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里奧、羅笙、郭凝羽，切莫忘了，檸檬曾經有過一位母親。

這位母親的名字，叫做賴雪檸。她曾不顧家人反對，也要與自己的愛人戴上婚戒。身為女兒的檸檬，完美遺傳到母親的基因──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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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議：遠離標的，靜待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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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系統，或來自羅笙的警告，檸檬也敢無視。

她邁開步伐，走到607號房前，按下指紋感應。當白色的房門亮起綠色的燈，檸檬打開房門，回頭，對傑森微笑。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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