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lessly之日常 - 近況

對不起，借我一點空間發洩，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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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說要停更，是因為我生病了。

小時候我動過頭部手術，把血管畸形病變產生的血塊拿掉。我不記得手術前頭痛欲裂的感覺，我只記得那種感覺讓人暈眩、讓人害怕、讓人想死。

手術結果還不錯，我在醫院待了一陣子，然後回家繼續修養。

不知道多久後我回到學校，不知道多久沒有學習，不知道我不在的這陣子發生了什麼事。

但那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場手術讓我覺得自己跟別人不一樣。

或許是因為還沒長長的頭髮，或許是因為同學太過關切的關心，或許只是因為害怕病痛會帶給別人困擾。

聽說我爸媽為了這場病繳了很多錢，或許這數字講出來會讓某些人嗤之以鼻，但我們不是什麼富裕的家庭，即使有健保給付，那些錢依然讓我覺得愧疚。

除了曾經發生過一場類似癲癇的症狀，國小幾乎就以自卑而又快樂的方式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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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病痛的人生不過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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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十月底，我的癲癇發作了。

按時服用藥物，定期做檢查。

我以為克制症狀的人生，不過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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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十二月，我在補習班暈倒。

其實那天早上到學校我就覺得自己不太對勁。

我的左手偶爾會麻，會沒什麼知覺，但我以為是緊張，確定自己有吃早上的癲癇藥後，我跟男同學開玩笑，說我身體不舒服、說我好像要發作了。

但是一直沒有，就這麼到了放學。

那天剛好要補習，我就跟往常一樣走去離學校很近的補習班。

吃完早上剩下的麵包，忽然感覺自己很怪。依然是左手麻木的感覺，拿著筆寫字、眼睛看著筆記本，卻覺得愈來愈怪。

還沒有開始上課，我站起來和老師說我不舒服、說我想請假回家，忽然就像「砰」一聲那樣，我感覺我的身體愈來愈承受不住。

我說我有癲癇，她說我的手在抖。

連我都沒有察覺，直到那刻我望向我的手，然後向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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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說那是什麼感覺，我只能說很無力。明明還有意識，聽得到別人的對話，但我無法做任何事情。

然後我暈過去，連我是什麼時候閉上眼的都不知道。

再次睜開眼，我發現有人在處裡我的嘔吐物，我發現我不舒服。但那種不適感就像沒有經過大腦判斷，很直接明瞭的用身體表達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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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通知了我爸，我爸把我帶下樓，救護車送我到附近的醫院。

基本的問題回答完，被送到床位上，我忽然克制不住的哭。

我爸摸摸我的頭，問，是不是哪裡痛。

我說沒有。

我說，我只是覺得很麻煩。

帶給所有人麻煩。

看吧，因為病痛，補習班老師要處理殘局，同學要看到我病情發作可怕的樣子。

看吧，因為病痛，家人要心疼我、要陪伴我，奶奶還在一旁問我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因為是真心的，是真心的覺得這樣的自己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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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推到檢查室做電腦斷層，我以為只是癲癇發作，以後再注意就好。但我在那個不大的急診室，明確聽到醫生說我腦內出血。

他說他不確定是原本就有出血，還是暈倒撞到頭產生的，所以讓我轉院檢查。

我一邊振作起來，一邊對自己笑，說不定只是撞到頭內出血而已，可以自行吸收的。

不要哭，一哭就會有人難過、一哭就會有人心疼。

堅強一點，妳撐得下去。

於是我在台中市區醫院的急診室跟表哥、表姐，爸爸、媽媽，說沒關係，我還好。

實際上我也真的是如此。

雖然覺得厭惡、雖然覺得麻煩，但我只能面對，也只能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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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發現那是一塊三公分的血塊，懷疑是畸形血管產生的。

也就是說，我那小時候纏著自己的病、帶給大家痛苦的病，復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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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大概會十一點的時候，我被送到兒童加護病房觀察，所有人都說我的狀態不錯。

我自己也這樣覺得。

認識了知道PLAVE的護理師姐姐，認識了很多溫柔的人。

胃口沒有特別不好，也不會很沒有精神。

可是加護病房的時間過得很慢，睡著了之後偶爾會被其他病患的哭聲吵醒，或者因為擦澡、因為儀器，所以睜開眼。

一小段觀察期結束，確定要動手術，但有了普通病房可以轉，所以我其實很雀躍。

然後過沒一、兩天，當我做好了心理準備，醫生也過來告知我，說要剃頭髮。

沒什麼，小時候剃過的那次，因為是一醒來就發現頭髮沒了所以才哭，但我可以忍受。

這次我在確定要開刀前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所以沒什麼。

我跟醫生確認過決定全部剃掉，他佩服我的勇敢。

我也佩服。

但其實我害怕別人是怎麼看我的。

雖然我自己不在意剃掉頭髮，但我家人會難過，然後......其他外人會怎麼想？

我那時候假裝什麼也沒有，看著電視、吃著晚餐、洗漱、睡覺。

不去在意手上扎著的針，不去計較為什麼我的人生會這樣，只把專注力放到其他東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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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們知道嗎，最可笑的就是，最清楚我有多痛苦、家人有多痛苦的人，其實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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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部麻醉做血管攝影的感覺不太好。

在加護病房的時候，醫生說這樣能比較快排程，但是可能會更害怕、更緊張。

但我答應了，因為再晚一點，我的病情可能會更嚴重。

於是我被推進那個令人害怕、緊張、恐懼的地方，我知道有一堆醫護人員在看我，知道等等檢查的感覺會不太好受。

可是我可以忍耐。

打麻藥的感覺很痛苦，其實我緊張得整個人都在顫抖，但鼠蹊部扎著針、不能隨意動彈的感覺，在加上針頭插進皮膚的疼痛，真的讓人很害怕。

所以我閉上眼睛，在心裡默念偶像的名字，在心裡播他們的歌。

一邊想，我要撐過去，一邊想，真的很不舒服。

局部麻醉的一大缺點，是我感受得到細軟的管子放進血管裡，那樣的異物感，感受得到它逐漸往上鑽、讓人痛苦而不得動彈的感覺。

後腦勺很熱，眼睛也很熱。

軟管拔出來的瞬間很不舒服。

但我一直想著他們，一直想著家人，一直想著偶像，好像可以減輕一點疼痛。

於是我發現好像也沒有那麼難熬，於是我跟爸媽說，其實也沒有那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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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依然很緊張、緊張到我連說話都在抖，但是不疼。

麻醉退了之後，我身上的管子被一一拔掉，會疼，我在哭、我在抖。

我頭上有引流管、脖子上甚至還有針頭。

左手、右手、右腳、右頸，這些地方都有針頭。

開刀完後，我發現我沒有胃口。

也不想做任何事。

所以家人買來的東西都只吃一點，手機不想看、書不想碰。

護理師沒關心我，我就睡覺，她們一關心，我就應話。

痛苦，自我折磨。

我不喜歡會客時間，不喜歡看到家人走進來，用看起來像是勉強擠出來的笑容跟我說「沒事了」。

我會笑著點頭，會笑著附和。我聽見他們不停稱讚我，說我很勇敢、很堅強。

其實我也知道，我很努力。

可是我不想看到有人安慰我，即使那真的會讓我感覺好點，可是眼淚會忍不住流出來。

哭愈慘就愈沒有胃口，哭愈慘就愈想念沒有病痛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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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到普通病房，某天我的手又感覺麻木。

只能希望它被握住。因為這樣會好點。

感覺這是心理作用，這是術後的陰影，是我沒能好好安慰的、心裡那一個總是在受傷的女孩。

所以那天聽到爸媽的安慰，我還是忍不住在他們面前哭出來。

媽媽說我壓抑了很久。

其實我知道。

我知道我堅強勇敢的背後，是一片掉漆、坑坑洞洞的牆。

那一天我很沒精神，很痛苦，偶爾麻木。想睡，可是害怕睡下去會失去什麼。

我媽提議我聽歌，我點開了藝俊哥翻唱的숲，一邊哭，一邊覺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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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國三生，要面臨會考的國三生，當下卻因為太久沒有行走而學習走路、因為病痛而自責。

因為讓家人擔心、哭泣，而覺得害怕。

但是沒關係。

沒關係，就算痛苦也沒關係。

沒關係，就算麻煩也沒關係。

沒關係，就算害怕也沒關係。

我足夠堅強，我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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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是這樣過來的，現在我有更多後盾了，我可以的。

所以，我不覺得自己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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