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而為人,真的好痛苦,誰說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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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玉又走了幾百年,途中遇到了國共內戰,在旅途中,他有好幾次差點遭到了流彈波及,身分為平民的他也看見了各地那些數不盡的血腥,體會到了戰爭的無情,畢竟前一天還有說有笑的飯館老闆,今天卻變成被子彈射穿頭殼的屍體,我想任誰都會感到心疼,還好他撐過了這段時間,輾轉來到了台灣,勞累奔波的他,在現今的新北市買了一間套房,說大也不大,但他一個人住也是綽綽有餘。
他找了一個工作,在建地當工人,靠著當初耕田百年的體能,一個人可以抵大概五個人的力氣,連工頭也感到不可思議,好心的老闆索性將工人的新資預算給他三倍,畢竟也省下了幾份工資「幹,這個人是牛嗎」工頭常在私下低語著。
童玉最近的喜好是下班後去酒吧喝酒,一邊抽著菸,一邊看著來往的客人,眼睛時不時盯著那些穿低胸衣服的女性。對,好色的個性一樣沒有改變,只是相比當初在清河縣那時收斂多了,如今也是看看,養眼幾下而已,玉話不多,常坐在酒吧角落,直到打烊時離開。每次酒吧老闆看到他一進門,就知道他要喝什麼,因為他只會點生啤酒,算是兩人之間的無聲的默契,偶爾客人少的時候,會上前跟玉一起閒話家常,一起抽菸,一起盯著女客人看,笑死,兩個臭味相投的傢伙,男人之間的友誼總是這麼簡單,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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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午休,玉跟工人們待在鐵皮搭建的休息區裡,這個工班也不多人,加上童玉也才8個,吃完便當後,大家常圍成一圈刁十三支,小賭貽情讓這黑人也感受到久違的欣喜,不然就是聊著最近的家事,玉孤家寡人的自然也沒什麼好聊的,每天就是家跟工地以及酒吧這幾個地方而已,自然也沒有什麼好拿出手的話題,只好靜靜的待在一旁,聆聽著各種奇聞軼事,比如「工頭玩線上賭博贏了十幾萬」,「誰家的媳婦瞞著誰偷偷花了錢導致要向老闆預支薪水」,「某人剛分手了多年的女友隔天就把到新的」,諸如此類故事每天都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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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某日,一個工人問起了童玉有沒有結婚,他笑笑的搖搖頭說沒有,大家都感到神奇,因為他是整個工班裡最早有自己房子的人,各位也沒想到,並且像他那樣的怪力,當他老婆一定是爽到做夢也會笑,「你甘是gay?」「洗勒靠杯喔」眾人大笑,此話題也不了了之。他這麼好色,為什麼不娶老婆呢?首先,他平常很安靜,臉放鬆的時候就是一張臭臉,再來他長的不好看,皮膚又黑,女性看到他常繞著走,就像闖入一群苦力帕的貓,各位也知道,在這個速食愛情的年代,只要長得非主流,就算心腸再好再老實,也會被當成是變態,這種事情他常看到,也有了自知之明,所以現在看到漂亮的女人上前搭話,竟然跑的比對方快。
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沒有放下他的第一任妻子,當初下的那個決定,也守到了今天。令人好奇的是,那女子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能讓童玉這麼念念不忘呢?這得從唐朝的時候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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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凡的他游蕩在長安城內,走著走著肚子叫了起來,剛好經過了一家麵館,於是走進去叫了三碗麵大吃特吃,這家量大實在,正常人一碗就吃飽了,食量之大也使店主驚喜,吃完了麵,童玉看到店主的女兒,雖然不是長得沉魚落雁,但也不差,主要是看得順眼,童玉便起了色心,於是三不五時的就往麵館去,有時候甚至一天三餐都去吃,味道什麼的倒也不那麼重要,只是去看妹子而已。
這日,他也鼓起勇氣向她搭話,兩人像是早就認識了,源源不絕的一直聊,硬是把她定在桌子旁,得知女孩名叫張悅,後來聊久了,乾脆坐在一起,這樣的情況持續了數月,兩人的感情日漸升溫,剛好隔天麵館公休,童玉向女子提出邀約,帶她出城遊山玩水,她答應了,店主也沒意見,兩人就這樣出門玩耍。
在一個湖邊,兩人相曖昧著,童玉心中也感到疑惑,他也照過鏡子,為什麼有女孩會不抗拒這樣的自己,他將這樣的疑問說給了張悅聽,張悅也不知道,只是心裡覺得童玉是個老實人,是個值得託付終生的對象,外貌什麼的倒也不重要,此外,在唐朝這個崇尚豐滿的時代,童玉能喜歡自己瘦弱的身材自己也感到開心,他們倆的愛情純粹且真誠,兩人互換心意之後,在黃昏下深情擁吻,店主覺得女兒幸福就好,很快兩人定了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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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兩人在麵館裡工作著,店休時,夫妻倆常到街上買吃的,張悅最愛吃烤餅,兩人常帶著餅到那湖邊,吃飽了躺在樹下睡午覺,醒來了就入在湖裡戲水,日子過得非常幸福,每天都像新婚一樣,再來,張悅是個頑皮的女孩,常調戲老公,客人有時會看到兩人在揉麵時玩起麵粉,搞得灰頭土臉,逗笑了所有客人,其感情之深也使眾人稱羨,店主也對這個女婿讚譽有加,他不在時,交由玉打理也是井井有條,一家人歡樂的過著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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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他們有了孩子,在生產前一天,夫妻二人在房裡討論著孩子取什麼名,思索良久也沒有想出好名字,看見窗外紅色的楓葉,如果是男孩就叫童楓,聽見賣藝的在街上彈著琴,如果是女孩就叫童音,夫妻之間達成了共識,忙完了一天,梳洗之後入眠,張悅摸著大肚,期待著孩子到來。
隔天早晨,童玉出門買孩子的衣物,一份男孩用,一份女孩用,正當他唱著準備給孩子聽的童謠回程時,看見產婆往家的方向奔去,於是加快了腳步回家,果然是張悅要生了。丈夫在門外欣喜的踱步,自己的孩子終於要出世了,岳父也迫不急待的抱孫子,但在這時,產房卻安靜了下來,玉的心中有不詳的預感。
過了一個時辰,產婆走了出來,無奈的對二人道出噩耗,因為張悅難產,母親與孩子均無生還,聽聞此言,岳父嚇的癱軟了腿,童玉心頭一涼走進產房,看著沒有呼吸的張悅以及那對龍鳳胎寶寶,眼淚止不住的落下,他一直站在原地,握著張悅逐漸冰冷的手,直至淚水濕透了整件衣衫,不斷回憶著與她相愛的過往,根本說不出話來,又顫抖著撫著兩個可愛的孩子,那一夜,他沒有睡,在店裡的桌邊跟岳父喝著酒,岳父哭喊著,畢竟張悅的母親早逝,在女婿來之前兩人相依為命,他一直呵護著女兒,如今女兒也死了自然心如刀絞,直到喝醉睡著了,嘴裡也念叨著母女倆的名字,童玉還是不發一語,現在淚流乾了,心中悶悶的,雙目失神的呆坐到天亮,時不時出現張悅與自己玩著麵粉、端著碗的幻覺。
出殯前,他撫摸著冰冷的妻子與孩子,他面無表情,心中千頭萬緒,最後將他對張悅的愛意濃縮成一句「我愛妳」,放開了手,將孩子的衣物放進棺內,還有張悅最愛的黃金戒指,這是兩人的定情之物,童玉手上戴著另一隻,最後放入一滴眼淚。下葬圓滿,父子二人的日子終將要繼續過,兩人也就跟平常一樣經營著麵館,就這樣一直下去,直到岳父也去世那年,童玉賣了麵館,拎起包袱消失在長安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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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代,這一天下班,童玉如往常一般坐在酒吧的角落,吃外面買來的蔥油餅,若有所思的配著酒。但不一樣的是,今天喝了幾杯後,有三個人來到了玉的桌邊,他們歡喜的舉著杯子敬過了在場所有人,似乎是他們慶祝著買了新家,他們最後敬到玉這裡,喝醉的三人也就跟玉一起坐在同一桌,四人推杯換盞聊了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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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來的這三個兄弟,分別是阿慶、阿猛、以及宗保,三人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感情如同親兄弟,但出來後,身上沒有一技之長,過了一段窮苦的日子,在因緣際會下,誤入歧途,當了江湖份子,但他們不屬於任何幫派,平常就搞點搶賭場的勾當為生,這也是他們為數不多的搞錢方式,畢竟最快速又大量。阿猛有個弟弟叫小潘,但他不希望弟弟學自己,於是出任務時絕對禁止他來,童玉也不知怎的跟三人相談甚歡。酒吧打烊時,小隻的宗保提出邀請童玉來家裡打麻將,因為小潘跟他女朋友不會打,童玉欣然答應。
牌桌上,四人互相虧著,「是要想多久」「好啦,趕投胎膩啦」「喂一支牌來啦」,眾人在歡笑中打牌,牌局結束,阿慶輸了三人共三千塊,整張臉跟大便一樣臭,憤怒的說「幹你娘,輸尬脫褲懶」氣得作勢要翻桌,其餘三人笑得合不攏嘴,臨走前阿猛加了童玉的LINE,之後童玉回到了家沉沉睡去,準備明天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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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天之後,每次放假,阿猛時常約玉出去玩,他的生活圈終於有了變化,四人的感情日漸熟絡起來,晚上他們常開著車遊走在新北市區看風景,午後去水湳洞漁港玩水,時而坐在酒館開導又被女友戴綠帽的宗保,偶爾開上陽明山體驗一把頭文字D的感覺,有時帶著童玉在郊區的樹林裡練槍法,因為在民國初期那時有摸過槍,童玉的槍法自然不差,引得為首的阿猛想招攬玉一起合作,但因為跟弟弟一樣是圈外人,所以也只是想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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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某一天,四人出遊後回市區坐在路邊攤吃飯,阿慶說著前幾天遇到某個欠揍的傢伙差點打起來。宗保炫耀著要來的妹子IG,只是全部都被已讀不回被笑。阿猛則念叨著弟弟數學被當掉,童玉都默默的聽著,四人度過愉快的時光。在回家之前,遠方走來了一隊人馬朝他們走來,手上拿著刀,宗保一眼認出那些人,其中幾個在前幾天的賭場見過,他們行動只露出眼睛,要認出來有難度,但依現在的情況,看來這次是搶到不好惹的角色,帶頭的衝過來揮出一刀,阿慶想反擊,但見寡不敵眾,阿猛領著小隊逃跑,他們只有四個人也不好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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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到一處小巷,見人群窮追不捨,玉跟著阿猛,阿慶與宗保,分成了兩頭逃跑,後見追不到四人,敵方來了幾個拿槍的,被逼急的阿猛掏出了槍開始反擊,一陣槍林彈雨後,憑藉浪跡江湖多年的身手,阿猛成功運用地形優勢擊退了追兵,最後四人也無傷的會合,抽根菸後,三兄弟懷著歉意道歉,竟然讓童玉捲入了火拼,被盯上之後童玉的平凡日子也過不下去了,但他想起這段時間的兄弟情,也就沒有責怪,因為他不善交際,能收獲這段友誼也讓他平淡的生活得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不過現在出門就要小心翼翼些,以免被跟蹤,阿猛作為大哥,決定留下殿後,命剩下三人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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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四人走出巷子,後方突然出現一個未被擊斃的小嘍囉,槍口對準了走在最後的童玉,他開了四槍,子彈不偏不倚的全射穿了玉的腹部與大腿,其他人見狀隨即轉身打死那傢伙,但他被擊中要害,血不斷的流出,止血也無濟於事,在生命一點一滴流逝的當下,童玉閃過了人生的一幕幕往事,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生命就要在此終結,這個凡人之軀走過了戰爭時期,竟被此偷襲致死,心中滿是驚恐,視線開始模糊。
他想起這一路上遇到的人,孫悟空,武松,康熙、工班的各位同事、張悅、最後是三兄弟,他感到對不起觀音菩薩,修行未滿就這樣要死了,意識跟著一起逐漸消散,確認打死了那混蛋,三兄弟哭著緊握他的手,三人泣不成聲,他最後用僅剩的力氣說「下輩子,我們再做兄弟」,閉上了眼睛。三兄弟還沒來的及悲傷,不遠處已傳來警笛聲,阿猛跟阿慶快速將玉的遺體抬上車,阿猛留下來擔罪,交代完小潘的事後,宗保開著快車向家裡飛馳而去,後警察抵達現場,阿猛舉起雙手,就這樣進監獄了。
在漁港堤防上,阿慶、宗保及小潘燒著金紙,要童玉一路好走,後三人到監獄探監,向阿猛報告已處理好後事,寒暄了幾句,他要弟弟好好讀書,不要像他現在這樣,探監時間結束,寄了日用品進去,回到家中,三個人在院子裡茫然的抽著菸,想著阿猛跟玉哥的事情,坐到了天黑,他們就起身吃飯去了,剩下的日子,等待著阿猛出獄,不再犯事,默默的過著剩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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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玉的魂魄看著這一切,見到了觀音來接他,看著因意外死去的弟子,心中不捨,所幸他今悟性已足,心性比當初收斂多了,可以讓童玉重回普陀山上修行,於是帶著他回去了,到了山上,那朵寶藍蓮花已經盛開,好似一直在等著玉回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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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本來可以輪迴投胎,但想起自己當初是個棄嬰被觀音菩薩收留,這份恩情也使他選擇留在菩薩身邊,好好服侍他老人家。玉也時常想念這一路上的各位,有人教導了他,也有人讓他感受到幸福,他感恩著,繼續潛心的修行。
又過了幾年,阿猛出獄後,又捲入了江湖糾紛,這次他沒有逃過命運,被刀劃破肚皮,流出腸子死了,之後他的魂幾經波折來到了奈何橋看見橋頭那熟悉的身影,跟好兄弟童玉抱在一起,兩人坐在橋邊想起當初在世時的快樂時光,回想著阿慶的火爆脾氣,宗保老是被妹子視而不見,還有小潘都在兄弟們喝醉回家時煮的那鍋解酒湯。兩人互相虧著各自身上的傷口「你這個蜂窩」「你還好意思?你這個賣香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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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到過橋之時,阿猛拉著童玉一起投胎轉世,但他不能,因為這時候他回到了觀音手下修行,阿猛這才知道他是觀音菩薩座下弟子,「你之前怎麼都不說」「怕你們不信」,說實話當初的阿猛及兄弟們確實不會相信,只會覺得他在發酒瘋,但現在親眼見到他身上冒著微微的金光也不得不信了。小玉也勸說阿猛跟自己回去修行,就不必再入輪迴,當人真的太苦了。但阿猛拒絕了,像他這種流氓,過著快意恩仇的人生,無法想像修行是個什麼樣的體驗,況且也沒讀什麼書,只怕那些佛經攤在他面前,一個字也念不出來,白費了人家的資源,所以現在的他只想放下這一切,看看這次投胎能不能到有錢人家裡,就不必再重複這無法回頭的命運。阿猛最後走上了橋,一步三回頭的看著童玉向他道別,心中掛念著阿慶、宗保、小潘、玉哥等人這輩子帶給他的一個家以及這段珍貴的感情,默默流下喜悅的淚水,笑著走向橋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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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面魔 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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