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未遂。》（2024修訂版） - 第十八章 — 現實與烏托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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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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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接待處的女同事...

這是Ada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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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嚟接阿哥放工？」Ada微笑看著我，「廿四孝阿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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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碰到認識凌鏡唯與心音的人，都會覺得自己變得年輕了。

總是被當成『妹妹』一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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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佢講聲啊，我諗佢應該做埋啲手尾就會出嚟。」Ada說完，便站了起來，向著辦公室裡大喊，「凌，你個妹等你放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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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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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傾緊電話...？」Ada再次看了接待處的電話一眼，「係喎，佢個位係接緊電話...咦，又cut咗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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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著Ada的敘述，也往辦公室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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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看到凌鏡唯正競步走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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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阿鏡！」後面有另一個男社工喝住了凌鏡唯，「唔好咁衝動，阿sir未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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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唔切。」凌鏡唯繼續往外走來，「人命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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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咩事？」Ada也看著往外走的凌鏡唯，「阿鏡，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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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case，胡sir電話打唔通。」凌鏡唯打開了接待處與中心範圍之間的門，「我出去搵個ca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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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了門，凌鏡唯與我對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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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喺度等我。」凌鏡唯丟下了這一句話，便往中心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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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阿鏡，一齊去—！」剛才叫住凌鏡唯的聲音也連著人一同跑了出來，「Ada，同胡sir講聲，我陪阿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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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看過這個社工。

他是凌鏡唯在實習期間的同事，也是教了他很多事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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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叫作Hin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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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情況？

要跟上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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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想出個實際的答案來，腳步卻已經跟了上去。

我跟著凌鏡唯與Hinson，跑到一所中學。

然後，跟了進升降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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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Hinson喘著氣，皺眉看著凌鏡唯，「太衝動啦，個case已經refer咗俾學校社工，我哋唔應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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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得大sir返嚟，再等埋聯絡到學校社工，咁就太遲。」凌鏡唯也一樣喘著氣，「俾人罵都要。」

「陣間等我嚟啦。」Hinson要求著道，「你學生嚟，唔可以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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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得。」凌鏡唯堅決地拒絕道，「呢個係我以前嘅case，我應該要負責任；同埋我係實習學生，犯錯都情有可原；但你係在職社工，處理得唔好會釘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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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也不知道，但還是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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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凌鏡唯喚了我一下，「我叫咗你留喺中心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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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啊。」我輕輕喘著氣，「我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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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間留喺隔籬，咩都唔好做。」凌鏡唯指示著道，「Hinson，你陣間幫我睇住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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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可以...」Hinson還想說下去時，升降機的門已經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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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鏡唯先一步走了出去，我與Hinson也立刻跟上去。

我們再走了一層的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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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到了學校的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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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漸變得黑暗的天色...

天台上的燈，照耀著天台的桌子、花、圍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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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在圍牆邊站著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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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sir...」女生與凌鏡唯對視著，「你趕得切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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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ona。」凌鏡唯也一邊喚著一邊向前走，「嗰邊太黑，你不如過嚟呢邊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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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使啦。」女生微笑看著凌鏡唯，「我見到你最後呢一面，咁就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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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說著這話，抓上了圍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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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凌鏡唯，或是我與Hinson，看到這個情況，也立刻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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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過嚟。」女生的警告一出，我們便立刻停了下來，「如果唔係，我就即刻跳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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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ona。」凌鏡唯再次喚了一聲，「你仲有好多嘢未同我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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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打算而家講。」女生又再次微笑了起來，「多謝你，鏡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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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聲音很小。

但卻已經足以經過微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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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進我們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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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你咁緊張我。」女生的聲音也輕輕顫動著，「調咗社工之後，我覺得好辛苦。個社工不斷話我知啲事唔係我問題，話係我本身嘅性格係咁，話我冇做錯啲咩。但係其實我知道，我冇做錯啲咩，但我嘅出世本身就已經係一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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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話過俾你聽...」凌鏡唯專注地看著女生，「即使我哋嘅出世可能係一個錯誤都好，我哋可以親手將呢啲錯誤慢慢修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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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真係好辛苦，我真係修唔到啦。」女生的哭腔越來越嚴重，「如果個個社工都好似你咁，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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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Hinson說，他已經叫了Ada報警。

所以說，只要能拖過這幾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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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好痛苦，所以求下你，送我走啦。」女生說著這話，身體開始往後轉，「鏡sir，多謝你，再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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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鏡唯看著這個畫面，立刻往前跑了兩步，然後把女生的腳抱住，重心往後。

在即將往天台的地上摔時，Hinson也趕到了，把女生的頭墊住，不讓她直接撞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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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想要掙扎，但卻被Hinson與凌鏡唯一同壓制著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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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冇事？」Hinson立刻看著凌鏡唯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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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事。」凌鏡唯也報告著，「好在你接得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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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解唔俾我死？」女生的瞳孔中沒有焦點，「你哋以為咁樣係幫緊我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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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求死的樣子。

與當天來找我的Vic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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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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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哋知唔知，唔俾我哋死，係一件幾唔負責任嘅事？」女生的淚從眼中流出，「你哋做咗一件好事，你哋救咗個人，但由得我繼續喺地獄入面生存。你哋唔係救緊我，你哋係用緊另一種更痛嘅方式殺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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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的傷口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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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手上的傷痕，也與Victor很相像。

藍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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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玩返藍鯨遊戲？」凌鏡唯也注意到了女生手上的傷口，「你覺得個社工唔好，咁我打嚟問你嗰時，你點解唔同我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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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唔想影響到你，我知你只係實習社工。」女生抽泣著說道，「個社工覺得我只要斷咗玩藍鯨遊戲就冇事，但係我知道唔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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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鯨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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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在看到Victor手上傷痕的樣子後，有問過凌鏡唯那個傷痕的意思。

他說，那是一個協助有自殺傾向的人完成自殺的一個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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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開發者，覺得社會中的邊緣人應當被『清洗』。

於是，便以遊戲形式，清洗社會中正處於邊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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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還覺得自己是在『協助』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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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Victor因為入院，所以不能繼續藍鯨遊戲。

而這次這個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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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冇藍鯨遊戲，都唔會救到我哋。」女生大力地呼吸著，「藍鯨遊戲只係其中一個俾我去死嘅媒介，只要我想死，好似而家咁樣，唔使過哂五十日，都已經可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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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得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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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凌鏡唯向我述說這個遊戲，以及大眾希望這個遊戲的開發者被制裁時，我便已經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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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真的有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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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汰了一個自殺的方法，拿走了我們打算用來上吊的繩子。

有誰覺得這樣真的在救贖我們嗎？

這對我們來說，不過是多痛苦了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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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到我們想自殺時，自然會找出別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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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需要同我講咩正面嘅嘢，唔需要催眠我，同我講我冇錯。」女生的哭腔讓說出的話也開始不清楚，「我生存喺呢個世界上，本身就係一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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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做啲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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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鏡唯聽了我突然的介入，也呆了一下。

我走到幾人的旁邊，看著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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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你嘅生命係點嘅？」我再次延伸著問題。

「我想做model。」女生猶豫了一下，於說出來後卻哭得更厲害了，「我都希望自己可以影平面照，我都希望我可以好似你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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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進心底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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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聽過無數次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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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有fans，又識作歌，又識彈琴，又識跳舞。而家發展得咁成功，每條片都有咁多人睇。」女人直直地瞪著我，「好似你呢啲咁幸福嘅人，又點會明白我面對緊啲咩，又點會明白我有幾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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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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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到螢幕的一面，便覺得是全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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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娜真好呢，新人獎都拿到不想拿了。』

『很羨慕世娜啊，前途一片光明嘛。』

『世娜收入一定很多吧？』

『我想當像世娜前輩一樣的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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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聽見這些話。

我卻只覺得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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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只能看到我們幸福、榮耀的一面。

卻不知道我們所身處的地方有多黑暗、恐怖與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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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嘗試去猜度或者妒忌其他人嘅生活。」我再次與女生對視著，「因為呢啲光環，可能只係你夾硬幫人哋嘅人生加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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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想像我的生活有多幸福與富裕。

這只是你不像話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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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哋嘅人生好成功，人哋嘅人生好燦爛，全世界就只有你一個人嘅人生係不幸。」連風也停了下來，讓我的聲音更大的環繞在這個空間，「你知唔知道，呢個諗法，對嗰啲俾你羨慕嘅人嚟講，係幾咁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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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來看看我在舞台後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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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威脅，被企圖強姦。

被家人背叛，只有一個人留在孤單的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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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覺得可笑，唔係因為俾邊個人羨慕，而係因為俾人羨慕。因為我哋嘅人生，根本就冇你想像中嘅咁好。」我繼續延續著道，「我哋看似掂到夢想，但其實我哋所得到嘅根本就唔係你哋見到嘅咁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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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黑暗，恐怖，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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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沼澤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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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哋呢啲將條路行到一半，就冇堅持落去，就轉彎嘅人。」我的語氣也開始嚴肅了起來，「又憑咩嚟妒忌看似活喺天堂，但其實係活喺地獄嘅我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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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想過嚟啊，你哋呢啲得到咗嘅人，當然講得簡單。」女生眼神中的恨意依舊，「我哋呢啲想得到但得唔到，想堅持但冇力堅持嘅人，又點會係咁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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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知唔係咁簡單，點解唔拼死一搏，向我哋呢邊跑過嚟？」我也繼續反駁道，「既然你覺得自己所在之處係地獄嘅話，就過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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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聽了我的話，愣了一下。

然後，說不出什麼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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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得？放棄唔到？」我看著女生的反應，「因為你所在之處根本就唔係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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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明就很清楚，自己並不是毫無壓力，毫無負擔，毫無圈子。

明明就很清楚，自己還餘下一條將近崩毀的救命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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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因為想要留住這條救命繩...

便不想作出任何需要冒險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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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係覺得自己所在之處係地獄嘅話，點解要捉住地獄唔放？點解唔放低捆綁住你嘅任何一塵一土？」我沒有停下質問，「因為你驚自己會跌入更加深嘅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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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這條救命繩...

如果連它也斷掉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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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真的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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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惜，脫離地獄同埋跌得更深嘅機會係同時存在。」我的語氣開始變得緩和起來，「你保證唔到邊一樣至係最後嘅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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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賭注的那樣...

要是要得到大獎，就必須要付出注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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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真實賭搏的分別在於，在你的人生中...

在付出了一次之後，你還能夠不斷再讓自己付出更多注碼，控制自己對結果有多大程度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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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可能無法決定最終結果。

即使努力並不是一種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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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最後無論結果如何...

至少，你選擇了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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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嘅話，請你決定好追定係唔追，賭定係唔賭，而唔好保持優柔寡斷，但又去羨慕其他人嘅人生。」我把手疊在女生的手上，「請你記住，要改變自己嘅人，就只有你一個人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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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聽著我的話，淚流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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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真係決定好要改變嘅話，就只有而家呢一刻，至係最適合嘅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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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會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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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了一個想法，但現在不是最適合的時機。

還是等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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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過身邊的人，無數次在這個循環中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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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們卻不知道...

再一次把想法推辭，也只是再一次把機會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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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其他更好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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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改變的話，等不了多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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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點知道...」女生已經哭得快要崩潰，「當選擇改變，選擇追夢之後，我唔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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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唔知道你選擇改變同埋追夢之後會唔會後悔。」我真摯地看著與女生，「但係我知道，如果你自殺死咗，你一定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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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凌鏡唯對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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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與我相距得如此接近...

而我們現在此刻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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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又與懸崖邊緣的位置如此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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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覺得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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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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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能再多捱一會兒的話。

如果我的希望沒有完全熄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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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不是這麼恨自己的話。

如果我不是這麼希望自己能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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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不是痛苦得只想結束自己的痛苦...

而扼殺了你與我將會交纏的機會與未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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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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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死去了，所以無法再寫出更多的音樂。

因為死去了，所以不能再看到支持自己的歌迷。

因為死去了，所以不能以本人的身份碰上凌鏡唯。

因為死去了，所以遲早也只能再次傷害凌鏡唯。

因為死去了，所以無法與凌鏡唯再渡過更多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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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櫻花季、復活節、暑假、感恩節、下一個聖誕...

還有，無數的生日與紀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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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與你繼續一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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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很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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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為作了這個決定...

我再也無法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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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沒法，感受你對我的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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