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小說 | Penana

　　「我剛剛在學務處看到妳了。」我用一種既不是興趣亦不是無趣，只是陳述著的語氣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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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我每次都沒看到妳？」她用稚嫩的聲音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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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沒有可能是妳一直看著地板？」即使這麼開玩笑的告訴她，她仍是垂頭喪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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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與她相識起，她便是如此的悲傷。那樣的悲傷不只是偶爾因失落尋常的哭泣而已。那樣滿溢而出的悲傷深深籠罩住了她整個人。她時常會笑，可是在那背後仍是毫無止境的哀傷使我難以靠近。那樣的悲傷彷彿是徜徉在冰冷的名為絕望的深海裡，說實話有點使我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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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為何是如此的悲傷？我對此油然而生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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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會語氣輕快地笑著說她才沒有在哭呢，卻掩不住笑容背後的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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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她可以讓自己如此可悲又可笑啊？為什麼她每一句話都是如此心碎的樣子，可是卻又要極力地隱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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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我有些厭惡她這樣負面的情緒籠罩在那裏，像沉入一片一望無際又不見水面的黑色之下。多難以呼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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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在偌大校園裡偶然一次擦身而過。短髮俐落的她穿著生硬的制服，手拿著幾本書，頭低低的快步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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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剛剛看見妳了。」我傳訊息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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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還是沒看到妳呢。」許久後她回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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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段時間她連學校都沒來了，我們的聯繫仍然在那破碎的對話中持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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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她身陷在一種難以逃脫的宛如泥沼的不幸情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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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忍耐著不去詢問她的悲傷。只是靜靜地待在她的身邊。或許我也不想承受她那宛如排山倒海一般的深沉悲傷。在那沉默背後究竟是什麼樣破碎的心理呢？我有些想要遠離這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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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復學後，有次我和她走在一片波光粼粼的摻入了碎玻璃的磁磚路上。談著虛情的像是充滿著希望的話題。在城市繁華的霓虹裡顯得是一小撮的，使人生厭的一小角黑暗。他明明是一個勁地講著毫無樂趣的話題，卻是如此的假意著充滿熱忱。可是我卻不能離開這樣滿是悲傷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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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趁著和她吃飯的時候，仔細端詳她宛如孩子的臉龐。她為什麼可以如此微笑著把人拒於千里之外啊？我看著她用笨拙的手勢執著筷子撥弄著她的晚餐。我有些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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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微笑著把她的咖哩飯裡的生菜，和一小片不知為何外溢而出的悲傷氣息撥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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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真的喜歡生菜？」她怯生生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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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真的啊。」我淺笑著接下她把她討厭的食材分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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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菜、生魚和冰飲。」我補充道。

　　「我怕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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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依然不知道她為何是如此的悲傷。可是不知不覺間似乎那已經不這麼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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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友情之中一小塊不能觸及的空白，便是她那宛如玻璃一樣易碎而過於脆弱的心理。慶幸著她也從未嘗試打破我們之間恰到好處的距離感，使我從未觸碰到那難以名狀的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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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次很劇烈的地震，同校的我們在一片操場上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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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燥熱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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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見妳了。」她的訊息使我有些期盼，我左顧右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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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因為是很顯眼的髮箍……」她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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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看到妳呢。」我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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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話中斷，戛然而止。訊息停留在手機螢幕上。她的身影彷彿與我漸行漸遠。再怎麼努力似乎也難以靠近那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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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次的她表現著一副很開心的待在我身邊的樣子，可事實上分明是沉浸在一片冷冽的浩浩冰洋裡吧。她的臉上總是掩飾著莫名生硬的微笑。這樣隱藏著情緒的她甚至讓我有些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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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去看醫生了。」有一天她漠然地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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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藥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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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加油。」我不知所措的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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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越來越頻繁的沒來學校，座位上總是空蕩蕩的。她的課桌上時常堆滿了沒寫的考卷和講義，我總是整理好，幫她收起來放在抽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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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她住進了醫院，我以朋友的身分去探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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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妳來啦。」在那慘白而毫無生氣的病房裡，她稀鬆平常地和我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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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觸目驚心的，女孩的手臂和手腕處滿是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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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相顧無言，一陣短暫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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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妳在一起我總是很開心。」她沒有流下一滴的淚水，只是顫抖著觸碰我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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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指尖冰冷的如冬日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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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握住我的手。我僵硬的站立著，意識到自己不能抽開手，只能呆立在旁邊，默默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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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得燦爛的像是陽光灑落，那語調風鈴似的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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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終於能和妳注視著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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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手中握著的彷彿不是一具漸失溫度的軀體，而是一望無限延伸，深不見底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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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聲音輕如塵埃地飄盪在空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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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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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媽總是很忙，她的工作很辛苦，所以我一直很乖，從不哭鬧。」她回憶著聲音越來越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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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一個人在房間裡哭，或者在走廊的角落等她加班回來，等到自己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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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前吧。」她充滿了倦意的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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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我發燒得很厲害，晚上在家裡等了很久，卻沒人發現。後來媽媽回家了，看到我燒成那樣，媽媽只是嘆了口氣，說我怎麼這麼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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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輕輕吸了口氣，像是壓抑著那些記憶裡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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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討厭這樣總是麻煩別人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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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病床上仍是淺笑著，但她眼中孩子氣的光芒卻逐漸黯淡，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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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病況愈發愈不穩定。我每次探望她，她總是微笑著，試圖讓我相信她會好起來的。可是我知道那是她掙扎著自我安慰。她變得很愛哭，說的話越來越傷人，總是泣訴著她不值得我這麼認真的對待。有時她終於會在我的面前陡然落淚，卻又馬上擦乾淚水，告訴我她沒事。我卻無法找出合適的話語來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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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天一如往常地放學後，我來到病房探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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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發現她的手上有了新鮮的傷痕。我心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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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是不是又做了什麼？」我壓抑著心裡的不安，鼓起勇氣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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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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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低下頭，片刻的沉默後她輕聲地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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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候，我得這麼做才能使我遠離那樣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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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她落淚。我只看到她的一小滴淚落在她的臉畔，她便把自己埋在病床厚厚的棉被底下，然後是靜靜的恍若無聲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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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能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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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願再帶給你們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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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討厭這樣一無是處又莫名滿是悲傷的自己啊。我好討厭這樣只能帶來不幸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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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想是不是我們好好的分開才能為妳們帶來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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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幾天我幾乎都會去醫院探望她。她的微笑依舊，隱藏在那之下的陰霾卻更加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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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走進病房時，發現她臉上罕見地沒有掛著微笑。她靜靜地坐著，望向窗外，雙眼無神。病房裡瀰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沉寂，像是什麼東西已經逐漸從她身上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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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來了啊。」她聽到我進來，轉過頭來，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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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聲音像是從好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裡面帶著一種徹底的絕望。我坐到她的床邊，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冷而瘦弱，像枯萎的枝條一般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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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最近還好嗎？」我輕聲問她，試圖將我的擔憂掩飾在尋常的對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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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垂下眼睛，嘴角微微上揚，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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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妳會記得我嗎？」她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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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愣住了。心口像被什麼東西重重壓住，無法輕易掙脫。我握著她冰冷的手，沉默地看著她。那些隱藏在微笑之下的深淵，如今毫不掩飾地浮現，冰冷而真實，像要吞沒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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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記得妳的。」我勉強讓聲音不顫抖，輕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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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別擔心，我一定會記得妳。」彷彿也為了讓自己確信，我重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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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妳啊。」她低聲說，語氣裡竟帶著一種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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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平靜得讓我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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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從我的掌心中輕輕地抽離了，像那曾經無數次溫暖著我的微笑一樣，悄然地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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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神重新落在窗外，凝視著夜幕低垂的天空，像是那片冰冷的深邃才是她真正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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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她宛如七歲小孩一樣天真無邪的側臉，心裡有什麼東西逐漸沉沒，無聲無息，卻痛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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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悄然無聲地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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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到學校裡，與她的記憶時常縈繞在心頭，像是耳邊的低語。我試圖與同學們交談，但他們的歡笑聲變得刺耳，提醒著我她再也不會出現在這片因她而如此廣袤的校園中。那熟悉的課堂也顯得空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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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我們總是喜歡在這所大的像個大學的校園裡漫步，聊著不著邊際的話題。我想起我們曾經在圖書館一個小小的角落找到熟悉作家的作品。我想起我們第一次進到舊北樓滿是霉味的社辦裡，驚嘆於那滿樓的塗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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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她坐在窗邊的位子，陽光透過玻璃灑落在她的臉上，那笑容是如此的美好。她笑著告訴我那束陽光是多麼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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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不時的我會察看手機，期待能收到她的訊息，哪怕是一句簡單的問候也好。但每次打開熟悉的通訊欄，映入眼簾的卻只有斷在某個時刻的記憶。在那之後是讓人窒息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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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清晨我掙扎著，喘著氣醒來。眼睛還未能適應光線，腦海裡總是一瞬間的迷茫。我好希望那只是一場噩夢，轉身就能看見她雀躍的笑容。可是，當我又一次望著那片毫無塵埃的天花板，我知道這一切都是鐵一樣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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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天放學，我一如往常的又一次走在與她一起走過無數次的那個路口。我看著車水馬龍，這一切是如此令我想吐。一種無力感湧上，我一瞬間有些想要衝進車陣裡了結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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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以。」我彷彿聽見了她的喝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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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會希望我活得好好的吧。」我在心裡把這句話反覆咀嚼，反覆地嘗試說服自己，可是那股深不見底的空虛卻緩緩地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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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該回家了吧。」我低聲質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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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邊只有放學後學生們的喧嘩和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了無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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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原地，忍不住閉上雙眼，試圖隱藏住淚水不斷地滑過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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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揹著沉沉的書包，疲憊的回到家裡。放下書包，我在書桌前執起筆嘗試寫下對她的思念。我想著把這樣的思念轉化為力，讓我在她的祝福之下繼續前行。可是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即使再怎麼努力的嘗試，我心中深遂的空洞似乎也難以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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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地驚覺腕上有著淺淺的割傷，腦海裡浮現出她天真爛漫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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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掙扎著躺上床，伸手向天花板中央幻夢似炫目的光亮虛的一抓。什麼也沒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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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握著藏在抽屜裡的美工刀，心裡浮現出與悲傷的她相依的種種回憶。我承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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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想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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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了。」我低聲對著空氣說，像是在向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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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刀刃輕輕地劃過皮膚，一股痛楚與解脫交織而來。我閉上眼睛，感受著這一刻的寧靜。時間靜止了，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那份悲傷終於在此刻得到了釋放，心中所有的掙扎、懷疑、孤獨也隨著血液的流淌漸漸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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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過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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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暖意拂過我的臉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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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緩緩地睜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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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暖和。」我驚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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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躺在一片溫暖的海灘上。陽光溫柔地灑在身上，藍天之上白雲悠悠飄揚。暖風徐徐地拂過臉頰，悠閒間帶來一絲熟悉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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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吶。」我聽見了朝思暮想的她輕輕地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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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照耀下她穿著一件潔白的洋裝，稚嫩的臉上是一片幸福的燦爛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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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溫暖的海邊，她朝我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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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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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回應，只是站起身，腳踩在鬆軟的沙灘上，我牽起她的手，溫暖而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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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妳哦。一直在我的身邊。現在我們終於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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