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鋒 - 第一卷第二章擁有空調的戰場第二節

咔嚓—咔嚓—

當「▼」的符號轉為「||」的符號後，畫面中停下的倒數再次運轉起來，而故事也在三秒的倒數後展開。

畫面先是來一所非常老舊的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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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衙門的門外，才剛準備踏入這象徵權威的地方。在畫面兩側威嚴而沉默的石獅似乎在審視著所有過客的靈魂。穿過門檻推開沉重的木門後，隨即湧出讓人感到「嚴肅」的氣息正化作一股浮雲迎面撲來。鏡頭一轉，原來只是開門時揚起了地上的灰塵再加上淡淡的檀香交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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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長長的走廊，回音在空曠的院落中迴盪，彷彿正在宣告這是發生大事前的平靜。在走廊四周的牆壁正掛著不同「法官」的畫像，他們的眼神嚴肅而深邃，宛如正在默默地評判著每一位過客的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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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公堂後，一排排整齊的案桌和文房四寶映入眼簾。畫面停留在公堂的中央後，看到主官的座位相對之下顯得高高在上，座位背後的屏風上還繪有龍鳳呈祥來喻意不可一世的威嚴。在座位的上還掛著一塊殘舊不堪的牌匾，但仍能勉強地看到牌匾上寫著「公正廉明」四字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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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每一句話語都充滿了分量，因為每一個決定都可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咚—咚—咚—

突然不知那裡傳來一陣擊鼓的嗚聲，隨後很快便有大概數十名身穿現代制服的機械警衛走進衙門的公堂內並且有秩序地在左右兩側各排列陣。

「威………武……」

在所有機械警衛大聲地喊話的同時它們用手上的警棍敲打著自己的身驅並發出「噠噠噠」的金屬碰撞聲。

這個時候，一名身穿警察制服並戴上法官假髮的人從公堂的角落走了出來並且慢條斯理地走到主官的座位，而這個人應該就是負理案件的「法官」。

「你們誰是被告啊？」法官似乎有點不耐煩地說道。

鏡頭再次一轉，突然多兩再名男子站在公堂的正中央，他們其中一人戴上假髮身穿黑袍一副律師打扮，而另外一人則穿上警察制服。

「我是被告。」穿警察制服的人率先舉手回應法官的提問。

「那原告呢？」

法官再次提問但回答的人又是剛才被告。

「已經不存在了。」被告人帶著微笑回答。

在旁邊原告律師頓時露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並且走到被告的面前。

「我是原告律師，代表受害人控告當事人被告誤殺罪。」

「好，麻煩講解一下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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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告在示威期間因使用過渡的武力導致當事人原告頭部重傷而死亡。」律師走向投影屏幕的位置說：「我們能夠從影片中清晰看見當時被告已經把受害人制服起來，但事後受害人仍然受到被告以不合理的武力對待。之後因為頭部失血過多而陷入昏迷狀態，最終因沒有及時得到合理的醫治而宣告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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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投影屏幕裡看到一名被推跌在地上的示威者正被機械人以單滕跪在背上並且用手中的警棍敲打著後腦的位置。

「夠啦！被告有甚麼解釋呢？」法官義正詞嚴地說。

「作為警察，我們的工作就是除暴安良，既然原告當時出現在那些環境的話，也不見得是甚麼好東西。」

「所以你承認誤殺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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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要問罪的話其實我也只能這樣告訴你，你看到所有鎮壓的行動都是上司的指示；上司要我們出力去制服那些暴徒才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因此你看到的一切其實都是工作原因而發生的事情，在場根本沒有人想這樣發生，包括我在內都不希望看到這個狀況。」被告回答的同時攤開雙手靠出無辜和事不關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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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你是使用機械人而且還是全副武裝，但被告就與你完全相反；他只是普通血肉之軀又沒有保護裝備。借問你又何來安全問題呀？」

「他又有很道理喎，為甚麼呢？」法官點頭認同律師的說法。

「呃…嗱…其實理論上來說呢，就沒有的。但作為紀律部隊聽從上級命令是非常重要。」

「哦，所以你當時沒有任何懷疑並且按照上司的命令辦事？」

「那又不是沒有懷疑，但若然當時不按照命令執行的話後果可能會死。」

律師聽到被告的說法後只是滿頭問號，而法官則皺眉起頭並直接問道起來。

「有沒有這麼嚴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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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呀，嗱，假設我當時違反命令而被發現的話，我可能會成為警隊裡被排斥的人甚至紀律處分而丟失工作，而沒有工作的話，我就會沒有收入來源、沒有收入來源的話，我就會沒有錢買食物，沒有食物的話，我就會餓死，所以違反命令有可能會令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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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邊的律師聽到被告的辯解之後便目定口呆地沉默下來。

「……法官大人，我沒有提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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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既然被告人都指明當時正處於執行公務的期間同時得到上級的判斷和指示，而根據當時失控而又混亂的情況確實難以保證雙方的安全。」法官迴避律師的眼神並低下頭繼續說下去：「其於以上種種的情況條件，本席宣判被告誤殺罪名不成立，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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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砰—！

突然傳出一下槍聲讓所有人都震驚不已，下一剎那數名如忍者般的黑衣人衝入了衙門，讓其餘手無寸鐵的警衛為了自保也只能舉起雙手並跪在地上。至於原告的律師則嚇得花容失色並且驚惶失措地逃離現場。

被黑衣人用槍指著的被告也立刻高舉雙手。

「你們想怎樣啊！」

「我們就覺得這場判斷不夠公正。」黑衣人冷靜地回答後再拉開手槍的保險。

「這些都是法官的判決與我沒有關係，即使你們怎樣不滿也好你們應該怪責他呀，而不是對我動私刑喔。」

「你看看那名法官。」黑衣人用手上的手槍指往法官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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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告回頭一看，雖然有一半身被桌子掩蓋了而只看到已經倒在地上的雙腿，但看來第一次的槍聲就是對準法官來射。

「他已經得到應有的制裁了，所以接下來就你了。」黑衣人不知何時走到被告的後方再用槍抵著他的腦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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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告眼看自己的腦袋快要失去運作便開始慌忙地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等一下！為甚麼要怪責我？我也只是一個為了上班就、為了賺錢、為了供樓的人，我和你們一樣都只是一名普通人，為甚麼我要受罪呀。」

「那個示威者是因為你而死，不怪責你的話，還有誰？」

「指揮官呢？既然這一切都是他的指示又是我的上級應該比我負更多的責任。」

「他只是命令你打人，但真正下手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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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喂，這種事情任何人都可以做啦，即使那一下不是由我來打，其他人都會代替我的位置打去打那個暴徒，我也只是剛好站在那個位置。這一切很明顯只是命運的按排。」

「所以你被制裁也是命運的按排。」另一名黑衣人聽到後便嘲諷一句。

「我沒有說你不可以打，你可以打，你可以執行公務呀。」黑衣人最後靠近地問道：「但你亦都可以選擇怎樣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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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走到轉身提起警衛的警棍後再說道。

「你可以借位打在地上，不然你也可以打小力一點、但你沒有這樣做之餘連思考都沒有。」黑衣人斥責的同時用警棍打在被告的身上：「而你當時明明可以打膝頭！可以打髆頭！甚至手指頭！但你就想都沒想就選擇打在他的頭上！你叫我怎樣說服我自己，你是沒有任何責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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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在地上的警察在連翻的責斥之下只能默不作聲地低下頭。

「不單止你呀，就連當時在你身旁看著你犯罪而能夠制止你但沒有去制止你的人，在這件事上都應該有責任呀。」

之後黑衣人再用槍指著被告但猶疑了一下便收起手，但下一刻黑衣人再次舉起手槍對屏幕的鏡頭開了一槍，讓畫面如被打破的玻璃般碎裂起來同時整個場面也陷入時間停止的狀態。而這個時候便有人從畫面的右側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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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囉，大家好，我是鷯哥。大家覺得剛才的小劇場怎樣？當中有沒有似曾相識的畫面呢？」

「其實小劇場就是向大家傳遞一個很簡單的訊息，就是『平庸之惡』。」鷯哥說：「平庸之惡最早是由作家—漢娜·鄂蘭提出來，是用來評價那些不思考、不判斷和自以為平庸的人為了服從命令而成為助紂為虐的一員，事後卻意圖用所謂天職、命運或被迫等等的詞語來擺脫自身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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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大家要記緊，平庸之惡絕對不是指犯下平庸的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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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希望可以借這一段小劇場與大家探討兩件事，第一點就是想與大家一起反思

到底…我們在日常生活中有沒有保持思考？

有沒有隨波逐流？

有沒有成為「平庸之惡」的一部分呢？

平庸之惡不泛指執法人員，也可以套用於那些—以惡法之名行侵權之實的一般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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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二點就是提醒大家一件事—『反抗』，既然服從命令而導致他人死亡已經不能作為無罪的理由，那麼被欺壓者理應擁有自衛的權利或行使保護他人的義務。

今天我想與大家探討的東西就這麼多，但除了以上兩點之外，大家有沒有發現小劇場還向你們帶出了甚麼訊息呢？

歡迎大家在影片下留言分享自己的看法。

今次的影片就來到這裡，多謝大家收看。

我們每周都會有資訊性的影片推出，如果喜歡看我的影片的話可以贊好、分享和訂閱我們《鷯哥不學說》的頻道來支持我們。

我們下次再見，拜拜。」

影片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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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電腦前的男子先是默默地站起來再走到露台的位置舉起雙手伸腰，然後再走去把正在鞋盒裡休息的貓咪提起來吸，最後才擺出解放的姿態高呼。

「啊——！終於完成了！」

他的名字是廖文哲，是一名全職的網絡名人。他的頻道《鷯哥不學說》是一個由談論政治哲學到介紹外國生態再到遊戲實況都一概包攬的頻道，而剛才他就在修輯拍攝完的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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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廖文哲舒展完心中的抑壓後，他背後旁邊突然傳來另一位男性的聲音。而這個人是廖文哲的室友—永治秋年。

「休息完就開始準備晚上的遊戲直播了。」永治秋年目無表情地說。

永治秋年手中拿著一本名為《理論之後》的書本—Rob Hoveman著，這也或許是因為廖文哲不小心打擾到正在專心閱讀的永治秋年。

「真冷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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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真的想不通，為甚麼遊戲實況主的你居然會接受向觀眾探討時事。」

「始終那個地方都是自己長大的城市，發生這些事情又怎會不放上心。再說那些時事和知識向的影片都是由你提供，我當然不會拒絕。」

雖然《鷯哥不學說》這個頻道是由我一人來支撐，但頻道裡不少影片的想法和意念都是由永治秋年提供給我拍攝。

要是我自己一人來處理和分析時事的話隨時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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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其實可以用其他頻道去宣傳這些資訊。」永治秋年疑惑地反道：「難道你就不會擔心自己被抵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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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告訴他因為他提供的意念所拍出來的影片已經被不少廣告商抵制……但既然我還有一定數量的觀眾，那就當然好好地利用這個優勢宣揚更有意義的內容。

廖文哲沒有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而只是半開玩笑的方式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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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擔心的話……以前我頗擔心沒有新的遊戲玩而失去話題與觀眾分享，但自從抗爭示威開始以來幾乎每天都有新聞和話題讓我向觀眾分享。」

「好聽一點就是提升了質素，難聽一點就是變質了。」

廖文哲揮動食指的同時說道：「嘖嘖嘖，在現今世代更傾向用『多元』這個詞。」

永治秋年只是輕嘆一口氣，之後他便從書桌上拿起兩份啡色牛皮公文袋並遞交給廖文哲。

這年頭在我身邊的人大概只剩下他會在這普通的情況下還使用公文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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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那這些給你的，第一份是下次小劇場的劇本而底下那份是探討系列的講稿，這次給你的題材相當『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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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文哲從永治秋年手上接過公文袋後，那厚重的感覺瞬間傳遞到他的手上，同時讓他的臉色頓時一沉。

「呃…看到這個份量就覺得疲倦。」

「又沒有時限性，你喜歡甚麼時候處理也可以。」永治秋年帶著惡意的笑容回答

永治秋年丟下一大疊紙張給廖文哲後便把焦點拉回書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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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我看看先。」

廖文哲打開文案簡單地觀看一次裡頭的內容，其中一份是探討不同年代的抗爭歷史以及古羅馬帝國的崛起，而另一份則是關於《何謂有意義的對話》的小劇場劇本。

從對白內容、人物和場景需求都像剛才的小劇場一樣簡單又直接，即使不把講稿拍攝成影片並改為短篇文章也能做容易理解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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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正因為這樣簡單的文案鄭讓廖文哲產生了疑問。

「唔—說起來，感覺你最近給我的稿與以往的風格有點不同，非常直白。」

「直白嗎？唔………說實話我覺得已經太多隱喻了。」正在看書的永治秋年簡單地回答。

「我覺得至少不用這麼露骨地用社會事件和議題來表達，例如改為……改為學校風紀根據老師指示執行職務來侵犯一般學生的人權，又或者用當年市民根據政府防疫條例來………」

永治秋年合上手中的書本後來站起來同時打斷了廖文哲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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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這些例子差太遠了，『在我們這個時代，藝術的最高任務，就是積極而有意識地為革命作準備。藝術工作者要為爭取自由的鬥爭服務的話，就必須客觀地吸收社會的鬥爭內容，而且必須每一條脈絡都感受著鬥爭的意義和激勵，同時在藝術中體現他的內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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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這一次是那個人的名言呢？」

為甚麼要用這一次？

與永治秋年對話的時候，他不時都會引用或提及某些名人在文章中寫作的句子來加強自己對事情的看法。

「安德烈‧布勒東，他曾經是一名超現實主義者。他身前是一名法國作家也是一名詩人。對我來說是文學界的藝術家。」

「但你的影片好像因為這樣而失去了藝術性。」

「例如呢？」

「唔……我覺得不需要在最後為影片作出解說，而是應該由觀眾自己去意會和反思作品背後理念。但現在你直接把想法演繹出來有點尷尬；就好像你說了一個冷笑話而所有人都不明白，之後要由自己去解釋一遍。」

正因為這樣，很多時都想稍微更改一下劇本的內容，但又擔心這傢伙會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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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但為了抗爭的話這是必須的；畢竟『作家和藝術工作者的反對力量，可以令人們不再信任政權，並繼而推翻它的存在……』」

「……」

又來了，這傢伙的腦袋到底能夠記多少字。

永治秋年看到廖文哲開始傳來呵欠的聲音便提醒他引起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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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句重點，『我們不贊成政治中立，我們不希望復興所謂『純藝術』，因為『純藝術』一般只替最不純潔的反動目的服務。我們藝術所起的作用，是要影響社會的命運，而不是崇高地超脫出社會。』」永治秋年笑著說：「當然，我只同意後半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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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是怎樣？」

「那就是指，若然你要以藝術的方式來去影響這個社會的話，那當你吸收了社會的聲音再轉化為藝術後，所展示出來的方式也要是這個社會能夠吸收到，而不是超出這個社會的理解並用高高在上的姿態要人們主動理解自己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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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用藝術和純藝術的分別就像插畫與抽像派畫家的分別，純藝術多數透過主觀的處理再展示給觀看者，同時要觀看者主動去吸收藝術的本身和藝術家的內心感受。相比之下應用藝術的存在更有引導和目的性地去觸動觀看者的感受和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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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如此，難怪沒有太多隱喻而且很直接地向觀眾表達自己的看法；因為你這次的影片不是嘲諷觀眾為目的。」

永治秋年聽到廖文哲的回答後臉上有半點難色再搖一搖頭。

「……其實在我的角度以往的影片不算是嘲諷，只是位置不同。」

「請繼續你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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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別在於你是用繩子拉一個人還是站在背後推人一把，不同畫面效果一樣。」永治秋年一邊踱步一邊解說：「這個就好比如我以抗爭為名分別舉辦一個義賣會和網絡議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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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文哲聽到「網絡議會」這四個字後瞬間如夢初醒般瞪大眼睛，他彈一彈手並帶著好奇的心態打斷了永治秋年的解釋。

「對了！對了！你不說起來網絡議會的話我也完全忘記了參與。」

「我知道，而且已經是兩天前的事情了。」永治秋年回答的同時擺出無趣的表情，就像正在回敬室友漠視網絡議會的存在。

「沒辦法，你也知道我這兩天有忙甚麼吧。」廖文哲沒等永治秋年回答，便直接問：「先不要說這些了，你的網絡議會舉辦得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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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治秋年就是在背後幫忙創辦網絡議會的其中一名成員。

「沒想甚麼特別，雖然參與的人數比以往多了六到七倍以上而派別也是以往的三倍，但是無聊的部份一樣無聊。」

「咦，那即是……已經上萬人參與？」

「嗯，差不多。」

「這個人數應該幾乎追上我在進行遊戲實況時的觀看人數，看來頗成功。」

雖然我也解釋不了為甚麼有過萬人參與就相當成功。

「沒有用的，即使再多人數也好。」永治秋年抱起雙手在胸說：「畢竟網絡議會本來就是沒有意義、沒有影響力的存在。」

「………」

廖文哲沒有回應。

永治秋年等待了數秒後對方也沒有回應自己的言論後便往他的方向望，之後才發現廖文哲皺起眉並盯著自己。

「怎麼了？」

「我思疑你的藝術家脾氣又嚴重了，可是我沒有證據。」

「……唉，不知道你在說甚麼傻話，事實就是如此。」

「真是難以置信，上萬人也不滿足？那你想要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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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覺得不是人數的問題……但我不知道該怎樣解釋。」接著說：「原先我頗期待網絡議會能夠做到用來制衡警方發起記者會，只可惜受眾的範圍不單止比想象中狹窄，甚至連原先想追求的方向也開始迷失了。」

「那完全是兩碼子的事情……再說，警方發起記者會有甚麼作用要你去制衡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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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設你的國家與敵國展開一場拉鋸戰，而當下身處在自己國家的你，聽到國家每日都在報道國家的戰爭有多慘烈和絕望後，作為國民又渺小又無力的你，你覺得自己會選擇為了國家而當兵的可能性大點還是選擇逃亡的可能性大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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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文哲沉思了一會後，最終還是沒有回答永治秋年的提問。而永治秋年也沒有一直等待對方的回答便直接提出下一下問題。

「調轉角度來看，如果每日都報道我們的國家有麼多強甚至已經接近勝利的邊緣，相反對方的國家有多麼垃圾和多麼陰險的話。你還會不會選擇逃亡呢？」

這一次廖文哲沒有浪費半秒思考就直接回答。

「那就肯定不會啦。」

永治秋年聽到答覆後先是彈一彈手指再解釋下去。

「對喔，大部份人都不會，甚至會有人趁戰爭完結之前當兵來成為國家英雄的一部份。」永治秋年說道：「而這些都是宣傳對人的影響。」

「唔……」

「或許我不應該在網絡議會上追加『宣傳』的想法。」

廖文哲思索片刻後仍擺出滿頭問號的模樣。

「但這個比喻與現實的狀況差距好像有點大，我們現在討論的狀況是國家內部的抗爭，而不是國與國之間的戰爭；市民本身就已經分開了不同的取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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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治秋年拍一拍廖文哲的肩膀後再帶著微笑解釋：

「其實一樣，只是因為你的取態不是支持政府。而記者會的重點就是讓政府用它自己的角度來評論事情，讓那些所謂中立的觀看者主動地去代入政府的角度來思考，從而增加自己的民眾力量甚至打造出人民鬥人民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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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接下來應該要怎樣應對呢？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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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文哲有點像是在戲耍永治秋年，但由剛才開始永治秋年只是專注地觀看著手機的內容而沒有立刻回應他的提問。

以為被無視了的廖文哲識趣地把話題關上並轉身準備實況的東西。而這個時候永治秋年突然反問道廖文哲一個問題。

「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問你『為甚麼已經移民還不把注意力放在自身的地方』這個問題？」

「記得，我好像回答『正因為我身在外國才會有更大的發聲空間』。」

「嗯，現在有你發揮的空間了。」

永治秋年回答的同時把手機丟給廖文哲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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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裡正播放一段影片，影片裡正顯示三名警員正在毆打一名抗爭者。

「這是—！」

「我有一名背景頗誇張的朋友在民國那邊參與抗爭，而所以這段應該是他抗爭時偷拍回來的影片。」目無表情的永治秋年停頓了半秒後再說下去：「聽他說影片裡的人已經被偽造成自殺。」

突然傳來衝擊又震撼的消息讓廖文哲只是張口結舌的表情。

「你剛才好像問我應該要怎樣做。」

「……」

還處於驚訝狀態的廖文哲只保持沉默，他們四目交投下永治秋年就像已經從他凝重的眼神裡得到相對的回應，因此他也意識到這一點而沒有等待並繼續說下去。

「現在的我們就只能等待對方犯錯，而這就是機會了。」

就像那一次衝擊議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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