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燃灼 - 第五章花店

又是一個被蒸騰暑氣擁抱的早晨。

季星綾改變了作息時間，六點半就起床。

她不知道小月幾點會醒來，保守起見，提早了半個小時起來，希望能趕在小月起床前，準備好三人份的早餐和一人份的午餐。

晨光熹微，薄薄的天光從廚房的窗戶灑進，映照季星綾忙碌的身影。

她準備好三人份的總匯三明治，將自己那一份放進夾鏈袋，一份和微波好的炒飯一起放在托盤上，再倒了一杯柳橙汁、沖了杯奶茶、放入冰塊，擺上一個以保鮮盒裝的切片芭樂。

她一直注意著二樓的動靜，確定沒有任何聲響，小月應該還沒醒，便趕緊端著托盤上了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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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星綾剛回到一樓，看到小月坐在中島廚房的高腳椅上，雙肘撐在桌面，拿著玻璃杯慵懶地喝水，內心驚呼真是慶幸自己提早了半小時起床。

「小月，早安。怎麼那麼早起床？」

小月一頭長髮亂糟糟的沒有梳理，顯然還沒完全清醒，睡眼惺忪，語氣懶洋洋的，「星綾，早安。有點渴，就起來喝水了。還是好睏，哈啊……」

「啊」的長音未落，她張嘴打了一個大哈欠，突然發現自己嘴巴張得那麼大，有些失禮，趕緊抬手遮掩住，瞇眼看著季星綾身上的外出服和梳理整齊的馬尾，「妳這麼早就要出門上班嗎？」

「還沒要出門，只是先做好了早餐。時間還早，我吃完再出門。」季星綾一邊說著，一邊把裝著即溶奶茶茶包的鐵盒、各式茶罐、咖啡豆、磨豆機、摩卡壺都擺到中島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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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那我陪妳吃，跟妳聊聊天。」

小月說著，又打了一個大哈欠。

明明嘴上說著要陪人家，卻又止不住地張開大嘴打哈欠，還連連點頭釣魚，實在是太沒用了，只好尷尬地對季星綾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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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小月不是晨型人，季星綾感到有些放心，今天應該是特例？也許小月是不習慣新環境，才會提早醒來？

「妳還是回去睡吧，看妳一直打呵欠。」

看小月倔強地以笑容掩飾睏倦的疲態，季星綾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這些是茶跟咖啡豆，這台是磨豆機，我都是用摩卡壺煮咖啡，妳會用摩卡壺嗎？需不需要我教妳？這些我都擺出來，妳晚一點看要喝什麼，就自己來。啊，不過沒有糖跟牛奶，我今天下班後再去超市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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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星綾想起，如果是當年的她，應該不會要糖、奶，因為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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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喝這個就好。」小月從鐵盒裡抽出一包即溶奶茶，在手上搖了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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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星綾面露驚喜──果然是她，那個愛喝甜膩茶飲的奶茶控。

於是她只留下那盒奶茶，順勢收起其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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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盒我放在這裡，妳白天想喝就不用特地找。如果不喝了，就收到這個櫃子。」季星綾抬手打開一個上方的櫃子示意。

「好，謝謝。嗯──星綾，妳家就妳一個人住嗎？沒有其他家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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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星綾剛好背對著小月，雙手一頓，眼眸低垂，晦暗的眸底閃過一絲無奈和憂愁，但旋即恢復手上的動作，把幾個茶罐收進櫥櫃。

「有其他家人，但他們剛好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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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把即溶茶包放回鐵盒，「喔──呵啊──」又打了一個大哈欠。

「妳不是還沒睡飽嗎？快回去睡吧。」季星綾走回她身邊，手肘倚在另一個高腳椅背上說。

小月尷尬地吐出舌頭，笑說：「哈哈，被妳發現了。」

「這麼大的哈欠，有誰看不到啦！」

瞧著如此可愛的睡臉，季星綾又再度手動得比腦子還快，伸手揉了小月頭頂的頭髮。

「啊，不好意思。」季星綾趕緊收手，深怕自己過於親暱的動作惹得小月不開心。

「什麼不好意思？」

小月仰頭瞇眼笑著，一時沒有會意過來。她似乎很享受溫暖的手掌在頭頂觸摸的手感，一把將季星綾的手拉回自己掌心。

「沒經過妳同意，就摸了妳的頭髮。」季星綾訝異地看著自己的手被小月把玩在掌心中。

小月揉捏著季星綾的手掌，完全沒注意到她的耳根蹭地快速變紅，「沒關係啊。妳的手好軟好熱，好舒服，真好摸。」

啊──啊──這觸身攻擊和笑臉真的太犯規了！

季星綾忍痛抽回自己的手掌，明明還想被她多把玩一下的！她雙手拍了拍小月的肩膀，「妳不是還想睡嗎？快回去睡吧。」

「那妳等等路上小心開車喔。」小月從高腳椅起身走向樓梯，果然還沒清醒，腳步有些搖晃。

「嗯，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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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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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小月煮了一碗簡單的麵條。她坐在中島的高腳椅上，邊吃邊看掌心裡的懷錶項鍊。

懷錶有著銀色金屬外框，最上方是旋轉鈕，錶身左右在III和IX之處，各有一個按鈕，與項鍊和錶的外框一樣，都是銀色的。

普魯士藍的錶面是正圓形的，上面的三點、六點、九點，以及十二點以銀色的羅馬數字標示，其餘時間都是以鑲嵌的鑽石標示。

奇怪的是沒有時針、分針之別，只有一根鑲著碎鑽閃亮的長指針指向III，也就是三點之處。而且小月發現，從她昨天還在醫院，注意到懷錶的時候，這根針就從沒走動過。

而靠近七點與八點之間，有一顆銀色的齒輪，中間是一顆六芒星。

另外，在XII和錶面的中心指針處之間，有另外一個小時鐘，一樣是普魯士藍，時針與分針正常運作，不過小時鐘上沒有時刻的標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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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被送到醫院的時候，身上除了雙耳耳垂上的弦月耳環之外，就只有脖子上這條懷錶項鍊。她身上沒有其他物品，也沒有任何可證明身分的證件。

她仔細端詳懷錶，想著說不定可以想起自己是誰。如果恢復記憶，就可以趕快找到家人，盡快把醫藥費和生活費還給季星綾。

不過她看了老半天，還是想不起任何事情，於是吃完麵之後，她開始清潔整理廚房。隨後她花了一點時間打掃客廳、飯廳和廚房，先是掃地、拖地，之後拿著抹布將客廳茶几、櫃子都擦得晶亮。

她打算去街角那家花店看看，順道逛逛附近的街道和店家，於是上樓將睡衣換成那天的黑色T恤和滑板褲，拿了鑰匙便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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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一段距離之後，已經離開季星綾家的那個社區。

她沿途逛過幾家餐廳、咖啡廳，稍微了解一下他們的菜單和價位，就繼續前行。不久之後，來到轉角那家花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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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排房子的騎樓地板鋪設了復古的紅色六角地磚，整排商店街看起來更有質感。

花店的落地窗外，停放一輛白色自行車，車子前面與後座上，都安裝了質樸的竹編置物籃。

前後的籃子裡都放著乾燥花。前面是由粉紫色包裝紙包起來的淺紫色芍藥，搭配米色羽毛狀、尾巴狀和白色小花的花材；後面是一大束滿天星，以米黃色的包裝紙包著。

自行車旁，擺了一個立地式黑板，上面寫著店內的招生廣告，有乾燥花和永生花的課程簡介，右下角還有彩色粉筆手繪，綁著雙馬尾的Q版女店員懷裡捧著花束。

白色的木門上半部是玻璃窗，可以看到店內的樣子。此時店內無客人，只有一個梳著低馬尾的女生背對著門，站在最裡面的櫃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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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推門而入，「叮鈴」一聲，木門上方的白色風鈴登時響起。

聽見風鈴聲，原本稍微俯身的女生才站直了身子，轉身說：「歡迎光臨。」

她戴著咖啡色鏡框的眼鏡，淺灰色圍裙下穿著白T恤搭配淺綠色短褲，看起來是店員或是店主。她手裡拿著一把剪刀，剛剛應該是在修剪花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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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內地板和外面一樣，是紅色六角地磚，店內裝飾則是白色的基調。

米白色的牆邊，擺了數個白色的開放式木架。底下三層是廣口玻璃水瓶，各種鮮花置於其中；最上面一層是小盆栽和園藝雜貨，可愛的花藝裝飾琳瑯滿目。

緊挨著木架的地板上，擺了許多白色的木桶，裡面放了各種較為大型的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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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慢慢看喔。有需要請跟我說一聲。」女生聲音輕柔，一說完就回到櫃台後方，繼續整理桌面上的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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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在店內繞了一圈，停在櫃檯前，看向牆上木屋造型的咕咕鐘。

分針指向XII，整點的報時聲正好響起。

木屋二樓的窗戶打開，跑出布榖鳥，發著「咕咕」的叫聲。報時聲結束，輕快的音樂響起，一樓的芭蕾伶娜們開始跳舞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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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忍不住出聲說：「好可愛！」

女生放下手上的花，抬頭對小月笑說：「那是我跟我老公去德國蒂蒂湖蜜月的時候買的。當初就是被那隻小白鳥，還有樓下的芭蕾舞者萌到才買的。」

「妳好，我叫小月，請問妳是老闆嗎？」

「是，我是老闆。妳是想要訂花，還是詢問課程嗎？」

小月立刻說明來意，「都不是，我想請問老闆，妳這裡還缺不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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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店老闆叫蕭茵茵。這家店才剛開沒多久，平常都是她自己照顧店內生意。

考量到日後乾燥花和永生花的課程如果發展起來，再加上她想要經營網路訂花的外送服務，她一個人或許應付不了，這幾日剛好想著要招聘人手來幫忙。

小月向蕭茵茵說明了自己失憶，以及沒有任何證件的個人情況，蕭茵茵考慮了一下，決定聘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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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九月二日，也就是下下個星期一來上班。到時候妳額頭上的傷口應該也好得差不多了。」

「好的，謝謝老闆。」

「以後叫我茵茵姐就可以了。」

「茵茵姐我先回去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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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來源總算有著落了，小月一顆不安的心總算踏實些，踩著輕鬆愉快的步伐回季星綾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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