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蓮 - 第十章-殤蓮

同個時間，陽光灑在將軍府的屋簷上，過了十六年，似乎還是一樣的清冷...但外頭沒有看到人類幼崽在打掃幹活了。

候鳥划過畫滿積雲的蒼穹，好像在雫的記憶裡那樣，也像人類認為的那樣...安靜的、永恆的...不變。

內殿裝飾依舊，只是...

九蓮自顧自地抽起安神香，不管富川在旁說的話。

「妳到底有沒有要把我的話聽進去?」富川似乎有點惱怒。

「我說過...我自己會解決，用不著你來擔心」九蓮呼出了一口青煙。

「妳老實說，妳內核的內漿還剩多少?」富川試圖平息心中的怒氣跟焦慮。

「......」

「沒剩多少對吧，九蓮，妳為什麼那麼無關緊要的樣子?」富川搶過她手上的菸斗，摔到地上。

「咚...」

九蓮看著富川，她從來沒看過富川在她面前生氣過，她緩緩地開口:

「你既然那麼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少到無可救藥了」

神族人被斷手斷肢捅心都可以活，但一旦身體內的內核核壁破裂、裏頭的內漿流出就會危及生命，當內漿乾涸，就是死期將至。

九蓮眼裡沒有悲傷憤慨，只有平靜。

「什麼時候開始的」富川開始抹開臉上的淚水。

「不知道」九蓮凝視著富川，「哭什麼」

語氣還是一樣沒有任何的起伏。

「妳為什麼沒有提早告訴我?如果提早知道，至少還可以想辦法」

九蓮冷淡地說:「這種事情不是說出來就可以解決的。」

富川坐在木椅上用手掩面，「我去聯絡皇室的藥院請院長過來，我把我自己的一半渡到妳那邊」

富川起了身，「富川守，不准去」九蓮叫住了他。

九蓮皺起眉，「妳這又是什麼意思，九蓮?妳不想活了嘛?」富川張著粉框裡還裝載著些許淚水的雙眸問著九蓮。

「這樣我跟你都不會活」九蓮站到富川面前。

「但總比我單獨著活著好!妳懂嗎?」沒等到九蓮開口，他繼續接著怒斥。

「不!妳根本不懂，妳身體都已經這樣子了，妳還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妳不在乎，但我在乎!」

九蓮震驚的張開她的雙眸，但又立馬恢復那張平淡的顏面。

「夠了...阿守」九蓮垂下眼眸，「你什麼都不懂...」

富川眼眶泛紅，掉下豆大的淚珠，「我們認識了多久?」

九蓮撇開頭，小小聲地說:「五千多年了」

「我...只是想讓妳不要那麼孤單的...離開這個世界」

九蓮愣了一下，「我不值得你這樣付出」

她離開了內殿，留富川一個人坐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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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太遲了...九蓮瞅著鏡子中的自己，剎那間，昔日留下並且癒合的傷疤裂開流出鮮血，九蓮的頭差點落地...曾經的她就有被斷首過一次。

九蓮吃力地用右手維持著頭不要從脖子上掉下，房間裡瀰漫著腥臭的血味，淺啡色的塌塌米地板上綻開了一朵朵血蓮，她默默地流下淚水，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呼吸，次次痛入神髓。

什麼時候才可以解脫？萬人之巔只有孤獨、寒冷、落寞。頭被砍掉了…啊…不知道是第幾次了，但每次都還是好疼，核心會不會受不了，殤症好不容易平息下來。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bPhcUpf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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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幽柔地散發著月光，夜空因看不見繁星兒顯得孤寂。九蓮房內習慣點一盞燭火，忽明忽暗的跳動的，九蓮用手指觸碰著滴下熱騰的蠟油，然後看蠟油漸漸凝固在她手上。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n3aeBj66X

她垂下幽藍的長睫毛，腦內不停地回放跟富川的對話，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認識了那麼久...還是第一次看他那麼生氣...

她喝了一口水，坐在軟塌上靠在牆邊，望著天花板。

把藍寶石嵌進去的眼眶逐漸的泛紅，淚珠不停的流出，掉下，滴濕在軟塌上。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皇室在其中一次她傷重的時候，把他們發明的蝕蟲注在她的內核裡，不斷啃食她的核壁跟內漿，只要她如期的完成任務，天皇才會給她緩解的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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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族只會越來越弱，雖然不會像人類那麼脆弱無助，但在鬼族面前，他們真的一代比一代還要弱小，皇室也充斥著腐敗的氣息…她繼續活著只是在折磨自己罷了，一直替皇室收拾爛攤子，這幾千幾百年來在北境打的仗受了多少傷，只有她自己知道，還被醫生警告…已經夠慘了…哼…「殤症」她身上的病，核心受損太嚴重，加上身體不如男人體格強壯承受不了北境烏煙瘴氣又寒冷的環境，頂不住傷害才會這樣。

殤症—癒合的傷疤會瞬間裂開，冒出鮮血，人類得到殤症必死無疑，會因失血過多而亡，神族會得到殤症原因只有二，一是天生身體孱弱不如他人，二是受傷過重核心破損嚴重無法抵擋過多的傷害。九蓮總是面無表情的逆來順受。

北境那邊，是皇室為了研究出能打擊羅薩的生物，拿一些遠古神獸的基因來編篡、造出上萬上億隻怪物，強度不如羅薩，還讓年輕的九蓮差點命喪黃泉。計畫已經廢止了，九蓮的身體也頂不住，殤症永遠不會好，只有復發跟減緩的趨勢，九蓮身體表面纏滿紗布，一些刀疤讓其他男人望之卻步，憑一己之力，掃蕩北境的怪物們，她才會被封為首席將軍。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DHC0Z10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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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的盡頭—總是在沒人看見的時候猙獰的流下裝滿痛楚的淚水。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CbPtOdQDt

神宮寺這族因她而光耀門楣，她怎麼能輕易停下腳步，即便是遍體鱗傷匍匐前行，仍要向前邁進。

母親已經不在人世，父親寵幸後母，後母也不待見她，除了當上執行官的時候，來蹭點光。

入軍同期的同伴大多命喪北境，現在的她也即將凋零在皇室的手裏。

她死後，富川應該會回歸到富川家系接任家主位置，富川家系本來就是親皇派，她跟皇室鬧掰就算了…可不要把他也搭進去。

……

本來不想告訴阿守的…看著自己每天澆灌的松柏死了…誰不難過呢…

我還年輕呢…像…雫一樣…原來

我跟他一樣可悲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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