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來到六月下旬,仲夏節降臨了。
這是一年裡白晝最長的一天,也是舉辦花車巡遊和圍著篝火跳舞的日子。
今年夏天亨利依舊帶著朝臣進行國境巡遊,這天他們來到漢普郡的溫徹斯特,這裡是古代英格蘭的首都,亦是傳說中亞瑟王的王國所在地。
溫徹斯特的附近有座面積廣闊的王家園林,名為「新森林」,眾人決定在這裡舉行仲夏節慶典。
亨利戴上用鹿角製成的王冠,再飾以聖約翰草、三葉草和百合花,扮成精靈國王,安德烈亦戴上了山羊角面具。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vskHWGHfS
其餘各人也精心打扮了一番,化作神話中的森林神祗、妖精、樹妖、綠人等等,像是混淆了夢境和現實。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mQgBda99i
「今天的狩獵比賽我不參加了,反正你們每次都讓我獲勝。」亨利對隨從們說,「你們自己比賽,誰贏了便來找我要獎品吧。」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LIy0YhRdx
於是眾人便分頭行動,亨利則享受跟安德烈的獨處時間,與他在森林裡並轡而行。埃維娜夫人已經不成障礙,對安德烈睜隻眼閉隻眼,任由他們過二人世界。
他們在一棵大樹旁邊停下來,在地上鋪了一大塊天鵝絨布,準備在這裡野餐。
「咦?那是什麼?」
亨利看到野餐籃裡夾著一張卡牌,於是好奇地拿起來。
那是撲克牌的鬼牌,卻極為不祥地被切掉了頭部,只剩下脖子以下的身體,並且用法語寫著「無頭安德烈」。
「這是給我的恐嚇,有人希望我人頭落地,我已經見怪不怪了。」安德烈淡然表示,「昨天侍從還告訴我,我的枕頭裡藏了刀片,如果我直接躺了上去,恐怕已被刺死了。」
「這些事到底是誰做的呢?」亨利憂心忡忡地問,「我已經下令徹查白廳宮縱火和布瓜遇害的事件,但是目前依舊沒有頭緒。」
亨利想起一個月前在白廳宮發生的火災,仍然心有餘悸。
某天晚上,白廳宮突然起火,雖然很快便撲滅了,但是安德烈的寢室卻付之一炬。安德烈最近都待在白廳宮裡,唯獨那晚剛好不在,否則已經葬身火海。
經調查後,起火的原因似乎是有根蠟燭被風吹倒後,剛好燒著了窗簾,可是那根蠟燭並非放在窗邊,故此真相頗是耐人尋味。
雖然安德烈僥倖逃過一劫,但是他送給亨利的布瓜卻沒這麼幸運了。
某天,這隻可憐的法蘭西獵犬被人發現倒斃在高塔下方,這讓亨利非常傷心,食不下咽。
亨利很疼愛布瓜,常常跟他玩耍,讓他睡在自己的床尾。失去了布瓜這位小夥伴,剪剪和波波也顯得很失落。
亨利誓要找出殺害布瓜的兇手,有人猜布瓜是被人從高塔的窗戶扔下去,也有人猜頑皮的布瓜為了追逐窗外的鳥兒,這才失足跌死,甚是撲朔迷離。
縱火和殺狗,這兩個案件都跟安德烈有關,很明顯地有人想警告安德烈,甚至是置他於死地。
「我看你不用查了,因為下次我必死無疑,你等著替我收屍好了。」安德烈說。
「別這麼說,我會加派人手保護你,不會讓幕後黑手得逞。」亨利緊張地說。
「這只是治標不治本,大半個宮廷都看我不順眼,你派來保護我的人,說不定也想暗中殺死我。」安德烈拿起野餐籃裡一顆血紅的蘋果,用刀削下一片果皮,語氣冷酷,「那些人想阻止我成為王夫,不達到目的絕不罷休。」
「那到底該怎辦?」亨利焦慮地問。
「他們認為我只是你的情人,所以千方百計置我於死地,但如果我是王夫,他們就不敢動我了,因此你必須盡快離婚和再婚。」安德烈道,「事情有進展嗎?」
「嗯……我已經派人去歐洲各間大學,尋求神學家和法學家的意見,看看能否把教皇的裁決逆轉。」亨利回答,「法國方面有點消息,但是西班牙……當地大學甚至拒絕接見我派去的使者。」
「這只是在浪費時間。」安德烈斷言,「你只要離開羅馬教會,擺脫教皇的統治,不就可以主宰自己的婚姻嗎?」
亨利深深地嘆氣,「雖然我很想這樣做,但事情並沒這麼簡單。」
「你愛我嗎?」安德烈忽然問。
「這個當然。」亨利立刻回答。
「不,如果你愛我,你會用盡一切方法跟我在一起。」安德烈語氣冰冷,「正如我愛你,甚至願意為你擋刀,為你去死。」
「如果我是普通人,自然可以隨心所欲。」亨利急道,「但我是英格蘭國王,我要對國家和子民負責,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危害國家的利益。你……再等一下。」
「等一下?如果你一直找不到辦法,那我豈不是要永遠等下去?而且我很大機會等不到那天就被殺死了。」安德烈咄咄逼人地問,「說到底,你並不重視我,你只是把我當成奸夫,你也把自己貶低為通姦者。」
亨利又驚又惱,一臉尷尬。雖然很多人暗地裡批評亨利背夫偷漢,但從來沒有人敢當面指責他。
「我沒有通姦,我和凱撒的婚姻並不合法,因此我不受約束,可以自由地跟其他人交往。」亨利馬上辯白,「我也從沒把你當成奸夫,你是我心愛的人。」
「既然是這樣,那你為什麼不立刻跟凱撒離婚,再跟我結婚?」安德烈質問。
亨利露出猶豫的表情,咬著下唇,顯得十分糾結。
「我就知道自己只是一廂情願,無論我付出再多,在你眼中都不值一提。」安德烈說,「那我們就此一拍兩散,永遠不要再見面好了。」
「不!」亨利慌了,「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把事情解決。」
「除非你願意脫離羅馬教會,跟凱撒離婚,讓我成為王夫,否則不用再說。」安德烈說,「你會嗎?」
亨利內心仍然十分掙扎,但是他不想失去安德烈,最終還是點頭,「我會。」
安德烈的眼神終於回復柔和,兩人的拉鋸戰結束了,亨利終於可以喘口氣。
「我愛你,我們會很幸福。」安德烈溫柔地擁吻亨利,上等紅酒的信息素縈繞著他。
以往亨利總是陶醉於這股讓人微醺的酒香,但現在卻有種頭皮發麻的戰慄感,內心一片惘然。
此外,他注意到安德烈的右手有道剛癒合的傷痕,被稍長的衣袖半掩著。
那是一圈彎曲的齒痕,似乎是被狗咬出來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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