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了，要比我幸福 - 尾聲（二）（全文完）

不想那麼多，追上去才說。他跑上走廊，舒瑤就在前面正追趕着甚麼。

真的是她，不是幻覺。很快，她轉了個彎，他追上去，看到她走進了醫療室，門從她身後關上。

慢着。這情景，不就跟那一晚一模一樣嗎？

他來到醫療室門前，從門上的玻璃看到她就在裏面。

那一晚他就很想知道她在追趕誰，所以才會回到以前。

這次他也會再次回到過去嗎？他握着門把的手猶豫着。

不，剛才他沒有收過任何電話，而且阿熙的手機仍在他的懷裏，這次他不會回去。

正想扭動門把，他卻停住了動作。

剛剛不是說要把舒瑤忘記嗎？

讓你再見到她又怎樣呢？

有那個必要嗎？

祐辰放開握着門把的手，悄悄地往後退。

不如真的放手吧。

他才後退，房間的門卻從裏面打開來，祐辰立即躲到轉角的陰影裏。

舒瑤從房間裏出來，懷裏抱着一隻虎紋貓，他認得是米高。

「真頑皮，一開車門便衝出來，嚇死我了。」她用力摟着貓，又親了牠一下，正要轉身離開，卻忽然向祐辰這邊望過來。

他本能地想後退一步，卻碰到背後的大花盆。

「祐辰？」她看到他了。

既然躲不了，他也只好大方地走出去。

「嗨。」他笑着跟她打招呼。

看到真的是他，舒瑤有點錯愕，但很快便笑起來。

「嗨，是你。」那笑容淡淡的，陌生卻成熟。記憶中她從沒這麼對他笑過。

曾經那麼對她，她還會對他笑，還想怎樣？

「好久不見。」

「你回來了？」

「嗯，回來一星期了。」貓在她懷裏扭動着身體，她把牠抱緊一點。「剛好經過學校，打算進來看一下，牠卻走失了。」

她看着他笑了笑說，那眼裏沒有恨，當然更沒有愛。

空氣裏更談不上有半點親密的味道。

「牠是米高吧？」

「米高早幾年就死了，流浪貓不可能這麼長壽的。」她搖搖頭說︰「牠叫卡布其諾，上星期我到以前那個公園去發現了牠，牠很親我，之後去探過牠幾次，有次碰見一個義工，便決定把牠領養回家。」

「是啊。」他看着她懷裏的貓，身形的確是比較小。

「說不定牠是米高的孫兒。」

舒瑤卻只是微笑，沒說甚麼。

祐辰不禁心裏一痛。

她一定記得以前他責怪過她餵流浪貓，以為他討厭貓吧。

「你最近好嗎？」她問得很隨意。那像和普通朋友聊天的語氣，令他更覺難受。

「還好，你呢？」

「我打算搬回來定居，美國那邊最近經濟不太好。」

她說着回頭望向校門的方向，又再看回來，眼神裏都是心不在焉。

祐辰終於了解，他於她，已經是個沒有過去的陌路人。

她看着他，像還想說甚麼，但最後只是笑笑。

「那我走了，阿聰在外面等我。」

祐辰輕點頭微笑。

「替我問候他。」

她點點頭，跟他揮揮手，終於轉身走了。

祐辰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校門外，她都沒回望他一眼。

「再見。」

曾經很後悔沒有跟你好好說再見，總以為如果那時說了，我們或者就可以一起。

現在才知道，那時的想法真可笑。

能夠再次見到她，可以好好跟她說上幾句，這好歹算是有始有終嗎？

他不知道，淚卻已濡濕了眼眶。

也是時候離開了，祐辰穿過學校後面的停車場，打算從另一邊離開。經過那個後花園時，看到一棵大樹——以前和舒瑤交換東西的那棵大樟樹。

樹好像比十年前更高更大，樹枝更長了。像被甚麼吸引住，他向它走過去，忽然很想看看那個樹洞。

他彎低腰避過伸長的樹枝，探頭進去，天色太暗了，樹洞裏甚麼也看不見。

正當他把頭縮回來，卻好像看到有甚麼白色的東西在洞裏，他伸手去抓，把那東西拉出來，走到燈光下一看，立即呆住了。

那是他的圍巾，十年前舒瑤在他面前狠狠地扯爛的圍巾。

他清楚看到，原本破爛了的地方，後來都被修補過來；原本開線的地方，都重新編織過。

他雙手捧着它，呼吸都在抖震。

一定是舒瑤。

原來，她曾經回去把圍巾拾回來；原來，她把它修補好放進樹洞裏。

這裏是他倆的秘密，只有他們知道這個地方，她曾經仍想把圍巾送回給他。原來那時她對他仍未放棄！

只是他走了，沒有來取。

一走便是十年，如今，它才終於來到他的手上，卻變得殘破不堪，無法回復本來的模樣——

就跟他和舒瑤一樣。

為甚麼？為甚麼命運要這般作弄他？

他和她，明明可以那麼美好，為甚麼要他親手把一切破壞？為甚麼同一個人要放棄兩次？即使是為了她好，其實在心底裏他實在很不甘心。

祐辰雙手緊握着圍巾，一直壓抑在心頭的悲憤，這刻急速湧上來。無論他怎麼叫自己不要哭，最後還是在黑夜裏靜靜地哭泣起來。

他用力地瞇着眼睛，慢慢地等待心中的痛楚褪去。

世上最令人心痛的，不是要和你最愛的人分開，而是要你親手破壞和她過去建立的一切。直到現在，他仍那麼相信，但這刻他同時也明白到，世上最令人快樂的，原來是看到最愛的人得到幸福。

雖然舒瑤不會記得曾經和他一起共舞；不會記得他曾經抱着她一起看日落；也不會知道她曾經做過他的新娘子，但她一定會活得好好的，她會快樂地活到六十歲，並且會更遠，最後她會躺在暖暖的床上，在心愛的人懷裏離開這個世界。

祐辰長長地呼了口氣，再一次張開眼睛，微微一笑。

他忽然明白，和她的美好回憶，只要由他來記着，那就夠了，也就不枉他為她所作的一切。

至少，他能夠兌現他的承諾——現在的舒瑤，必定比他過得幸福。

不為意間天已經亮起來了，又是新的一天。

祐辰來到學校的河邊，手裏拿着阿熙的手機。

這東西只會帶來不幸吧。

他想也不想便用力把它丟進河裏去。

這才想起，阿熙曾經說過他就是在這河邊拾到這手機的。

或者有一天又會有另一個阿熙拾到它吧，祐辰笑了笑，但他已經不在乎了。

忽然又有電話聲響起。

明明已經把手機丟了啊？

聲音從口袋裏傳出來的，原來是他自己的手機。

他接聽了。

「嗨。」是一把女聲，他以為是舒瑤，但想真點，又怎會是她呢？

他想了好一會，才想到那是前女友的聲音才對。

「昨晚我整晚沒睡，一直在想我們以前的事。」她的聲音很倦怠。

對她來說，原來分手不過是昨晚的事；但從那晚以來，祐辰的感覺就像過了十多年。

「你現在在哪裏？」前女友頓了頓說︰「不如，出來見一面？」

眼前河面閃着刺眼的晨光，祐辰瞇起了眼睛。

對於未來，現在的他已不會知道將會發生甚麼，但至少現在，他覺得自己好像已懂得怎麼去愛一個人了。

他嘴角微微彎起，說︰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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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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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小說終於連載完結了！不知大家喜不喜歡這個故事呢？和《不過是喜歡你而已》又比較喜歡哪一個呢？3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JsF2Ab6Wn

我私心是比較喜歡這個故事的。穿越故事無數，其實都是一個橋段，最重要是能夠帶出想表達的意義和情感，如果能夠引起讀者點點的共鳴，有一點點的得着，就已經十分滿足了！

再次多謝讀到最後的你們，希望你們會喜歡這個故事，下次再見！

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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