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夢見他了。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38Uck21Kw
我又從夢中哭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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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那件事發生，大概我便不會發惡夢。可惜事情已經發生了，或者以旁人而言，都不過是小事一樁，我該原諒與放下，可惜，我辦不了。不僅是辦不了，更是不可能，不可能原諒、放下，哪怕對方是我的家人——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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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回家，發現它不見了。我幾乎把整間房間拆掉，都找不著。我焦急的質問在客廳專心看電視劇的母親，她卻沒看我一眼，只是淡然且冰冷的道出說話，恍惚一切與她無關﹕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I802PDNs3
「我丟咗啦！隻公仔又殘又爆線，發黃晒，仲留嚟做咩﹖」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3zNLcWXcN
「隻公仔係阿哥送畀我架！」我氣憤得雙眼通紅，早已凝住淚水。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40HvCkqmd
此時母親的見光從電視劇的年輕男子轉移站在她旁邊欲哭的我，也沒半秒，又回到那遙不可及，不可觸碰的美男子身上﹕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a7KARC82D
「佢人都走咗幾年，仲留住佢嘅嘢做咩﹖」
「佢嘅嘢留係間屋到阻住晒，我都丟咗七七八八啦，你得閒幫手清咗佢間房出嚟，等我可以租畀人賺返幾個錢仲好啦！」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VwQbzPR8x
「嗰個係你個仔嚟架！」我不知道為何母親可以說出如此涼薄的說話，恍惚他的過去與這間屋沒有關係，他與自己也未曾有過血肉間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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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著衝到大廈防煙門後的垃圾桶，無視骯髒與冷飯菜汁的油膩與噁心，解開一袋又一袋的垃圾袋，尋找那件哥哥最後送我的玩具，可惜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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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屋邨的垃圾收集點的我無視途人奇異的目光，內心不斷的祈求，不斷向天上的哥哥祈求……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PlrOn89bA
「哥……唔好唔要我……我會乖，會聽話……我會考順……我唔會再要你擔心……」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usrebLHXi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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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毫不猶豫地抱著哥哥的雙腿，曲著腰的他沒一絲怨言，只是靜靜地撫摸著我的頭髮，讓我安心大哭一場。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6cLZVwwoU
「做咩咁調皮自己一個出走匿埋係滑梯底﹖知唔知咁樣大佬會好擔心﹖」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OtveajEx3
「羅詠欣佢哋取笑我，數學唔合格，所以無老竇……」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1dEzFQ56W
「傻妹嚟嘅，佢哋夠無我呢個咁錫細妹嘅大佬啦！」然後他輕輕的拖著我的小手腕，帶領我從滑梯底走出來。然後一手將我抱起，讓我看到比盪鞦韆更高更遠的風景。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CwH58OnR1
「哥，你會唔會嬲我唔聽話，數學唔合格，又自己一個匿埋要你擔心我架﹖」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CWuNDpzR3
「唔……少少啦……所以依家要懲罰你，彈你額頭！」他單手抱起我，另一手作勢用食指彈向我的前額。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wdDRReEvW
「唔好呀……」我害怕得雙手緊箍他的頸項，整個人栽在他的胸懷內。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CqFp90IHi
「好啦，唔彈你額頭啦，依家罰你陪我食雪糕！」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dPNKA1Hdn
「真喺架﹖」我頓時雙眼發光。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yZDCSXGB
「陪我食，你無得食架！嘻嘻！」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VTWOoan2U
「仲話錫我……又整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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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我到美式快餐店，很隨便找了個位置，先讓我坐下﹕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DeQ27xboG
「你乖乖地坐係到做住功課先，我依家出去買雪糕，好快返！」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ztX5WwcA
「知道！」我立即從後的書包取出練習簿和筆盒，當我還在猶豫先取英文或是數學集作時，回頭還想開口發問時，哥哥早已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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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把英文功課都做完了，哥哥還是未回來。我開始害怕了，是不是哥哥不要自己了﹖是不是有什麼意外﹖可惜這個位置看不到收銀點餐處……我要向旁人求救嗎﹖ 我……我的腦袋頓時飄出了一大堆問題，讓我坐立不安，但還是不敢走開，我只有不斷跟自己說﹕「先把功課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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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哥哥終於捧著了兩杯雪糕回來，我望著他，眼淚都快要跑出眼眶。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hWeMSEkH
「送畀你架！」他先放下餐盤，微笑著把一個小紙袋遞給了我﹕「睇吓鍾唔鍾意﹖」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8Pzuj20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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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從小紙袋中取出了，是一隻小熊，一隻咖啡色毛毛，佩戴白色頭盔、一件白色皮製外套與黑色皮製長褲的小熊，拆下頭盔後，整隻小熊很軟熟，很可愛，讓我愛不釋手。
「之後我要會考了，無太多時間陪你、接你放學、照顧你……以後呢隻熊仔就代替我，陪住你，所以你以後要聽話，要乖豬，要學識照顧自己，唔準再粒聲唔出走咗去架！」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Ue9xqnxyS
「知道！」我用力的點頭﹕「但咩係會考呀﹖」我一臉茫然的問。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77KVmAijb
「嗱，你應承咗，要勾手指尾架！」他伸出了尾指，我一手握著小熊，另一手毫不猶豫地跟他勾勾手指尾。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Ur0s4RHcc
「食雪糕啦，融緊啦！」他伸手輕輕的摸摸我的頭﹕「傻妹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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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唔好同阿媽講我帶你食雪糕同簽考試卷呀！秘密嚟架！」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SuFsk0ON
「嗯嗯！秘密！」我把手指放在唇邊。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GKPrcVtVW
「睇吓你，食到一嘴都係雪糕……」他大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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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八歲，哥哥十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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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日子，哥哥少了接我放學，也開始早出晚歸。有時過了晚飯時間才回家，他再也沒有替我對功課，幫我默書補習數學。不要緊，我還有小熊陪伴，它會代替哥哥陪伴我，督促我好好做功課與溫習，我會乖，我會聽話，我記得我們的承諾，我記得我們勾過手指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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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學會了獨自一個人上學與回家，因為我並不是孤獨的，小熊在書包內，讓我在上課納悶時，可以偷偷的看著它。小息時被同學欺負了，我可以隔著書包擁抱它，又或放學後又躲在滑梯底下抱著小熊大哭一場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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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像其他女同學一樣，炫耀自己今天的髮飾或文具，我生怕被別人發現，甚至向老師告發。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ox7ZFVG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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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世事總是事與願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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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日攬住個書包，有寶呀﹖」羅詠欣與其他女同學一併把我的書包搶去，把內裡的東西倒在地上，書本、文具、零食，散落一地，當然還有我最心愛的頭盔小熊。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CTUgBW0lJ
「唔怪之得成日攬住個書包啦，原來收埋隻玩具！」羅詠欣比我更快拾起小熊，嘗試把它的頭盔強行拆解。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QxVfbXl3U
「畀！返！我！」我生氣得向她們咆哮，欲伸手把小熊搶回來，可惜無論如何，我都不及她的身手敏捷，搶不回來。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I41lpEp05
「咁緊張做咩，借嚟玩吓都唔得呀﹖唔通男朋友送架﹖哦，你拍拖！我要話畀老師知！」嘻皮笑臉的她甚至把小熊當作氣球拋給了另一個女同學，來回不斷拋來拋去，就是不讓我奪回。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kCevXMohy
「我阿哥送架！畀！返！我！」我已經很努力了，可惜我還是無法保護心愛的小熊，我無法保護我的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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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可笑的是，我被懲罰了，還得見家長。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LqvFFBqG
因為不知那來的勇氣，我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摑了羅詠欣一光耳，把她推倒在地上。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7LwoBmLVn
她猛烈地「嘩」一聲嚎哭，惹來了其他同學與附近的老師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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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代替母親，趕來了學校跟班主任不知聊了什麼，回家的路程、晚飯到睡覺，一直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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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唔住……」躺在下格床的我抱著小熊說﹕「我知錯了，我以後都唔會帶熊仔返學……熊仔你要一個人係屋企乖乖地……唔好學我咁調皮……」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Rm61Cqe56
哥哥從上格床爬了下來，坐在我的床邊，輕輕撫摸我的頭﹕「傻妹豬。」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3Ut7lXgaH
「你唔好嬲我啦……我應承你下次唔會郁手打人架啦……」我從後挽住他的腰。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NwpsS4T4
「佢哋咁衰成日都欺負你，係要畀教訓佢哋。係大佬唔好，無好好保護我嘅妹豬……」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xjdtDwu6
我把頭緊貼他的背，輕輕的搖頭，把他抱得更緊。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LECUG3MvX
「夜啦，聽朝仲要返學，要瞓教啦！」他輕輕解開我挽著他的手腕，替我蓋好被子，還把小熊安放在我的枕邊。漆黑中我望到他的背影，我雙手還未能夠環抱的背影，好像變得寬闊了，好像開始變得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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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聽到母親把哥哥責備的聲音，也不知道昨晚他抱著我睡了。難怪我可以在這寒冷抖震的夜晚溫暖的舒適的安眠。可是他卻換來了責罵，還弄得有一段時間淪為「廳長」，直到母親把自己的房間騰空，跟哥哥交換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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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說，因為我開始長大了，將來會很不方便。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RYtHGjyc
為什麼會不方便﹖我不理解，可是他們兩個都沒有給我答案。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fQgjLqdIa
直到我胸前開始長肉，我的肚子每月也把我折騰得死去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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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每次最能為我止痛的，是每當忍痛下床梳洗後，總會看到小熊從床上爬到書桌上，捧著一盒止痛藥，甚至是女性生理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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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知道是誰做的「好事」，即使每次想多謝他時，他早已躲在自己的睡房後，只餘電單車頭盔在鞋櫃上。我把小熊放在頭盔旁，還附上一張「謝謝」的便條，定睛看著他的頭盔，回心微笑的出門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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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兩兄妹成長的溝通方式。無需見面，無需言語，行動就是關愛對方的一切。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gazLUfkbw
儘管我們一碰面，總是在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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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妹子！你用完廁所未﹖」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XkqWP0v7K
「我擦緊牙！你等多陣啦！」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b24bpbUgE
「個頭盔焗到我成頭汗呀，你畀我洗個面先啦！」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Vrp2eGdfS
「咁你未唔好揸電單車囉！」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if072ffz
「你依家大個女啦，學識寸我啦﹖」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AR9NJkB8k
「喂！你真係入嚟架！出返去呀……」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R7ceLdngC
「你有咩我未見過﹖」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YlxpDTDU1
「喂呀！我大個女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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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只要一碰頭，多數都是為了爭廁所而互相鬥嘴，樂此不疲。我不知道其他兄妹的相處方式是甚麼樣，但至少我喜歡這樣。因為我知道，無論我多野蠻，他永遠都會遷就我，把我放在第一位。有時我會想，假如他有了女朋友，還會不會這樣愛錫我﹖我會不會「呷醋」﹖我會不會感到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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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才不會呢！我還有頭盔小熊陪伴，就像小時候一個人放學、一個人做功課、一個人睡覺……無論何時何地，我都不會感到寂寞，我有另一個「哥哥」陪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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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對哥哥的愛太傲慢了，上帝用了最嚴厲的方法懲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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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和母親趕到急症室時，只看到浴血的哥哥躺在床上，安安靜靜的。聽不到母親如同崩潰的跪在地上哭成淚人，感覺不到我顫抖的上前握著他冰冷的手。
我才覺悟，我已經很久沒有被你拖著小手了，已經很久沒抱過你寬闊的背了，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你入睡時如貓的呼嚕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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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我知道你用會用另一個方式陪伴我。過去如是，將來也如是。在床上抱著雙腿的我，把小熊擱在彎曲的雙膝上，我輕輕的把頭盔拆下來，撫摸它的臉，輕吻它的鼻尖。他曾經對我的溫柔，我都交給它。我相信一切都沒有改變，從醫院帶回來的頭盔仍在鞋櫃上，只是多了幾道無法修補的花痕。只是早上的廁所變得冷清，只是不舒服時少了體貼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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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此而已，因此我不哭，也不需要哭。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19NJVhZtk
我會繼續做一個乖孩子，一個不要讓哥哥擔心的好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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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繼續變好，變得更好，變得一個讓哥哥更喜愛的妹子。
但，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是不是我不夠乖巧﹖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是不是我讓你失望了﹖你為什麼一聲不哼，再次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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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一車又一車的垃圾車離去，我知道我再也無法尋回。我知道「你」再也不會回來我身邊。我再次躲在滑梯底下，嚎哭著。我放聲大哭，我渴望你能聽見，我渴望你像那時把我尋回，把我從黑暗的傷痛中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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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不得像當年掌摑羅詠欣那樣來保護你，可是我承諾過，我不會再動手，況且眼前的，始終是我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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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只能拖著著骯髒、疲勞的身軀回家。母親早已睡去，我卻不想再跟她同房共睡。我走進了哥哥的房間，看著牆上一幅又一幅小時候送給他的畫作，看到他桌面上的盒子收藏每一張我寫給他的便條……我再也無法按捺，抱著早已沒有他氣息的枕頭，在這黑夜之中，再次任由眼淚放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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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中，一道柔和的光線鑽進，朦朧的白色身影向我走近，很輕柔，很優美。身影漸漸坐在我身旁，半帶微笑﹕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wSjXTdDZ8
「你最近點呀﹖」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6iaYtdzMy
「我好掛住你……」我沒有正面看他，只是把目光放空，我再次看見生活中的畫面﹕早上聽不他的開門聲、沒有人跟我吵吵鬧鬧的熱鬧聲……還時刻回味他陪我做功課的時光，抱著我去吃雪糕的日子……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XTIeZOemI
「真係﹖」他頓時站在我的面前微笑著，讓我清楚地看著他的臉孔。他就和小熊一樣，身穿白色的皮外套與黑色貼身長褲，一手捧著白色的頭盔，一手撫摸著我的臉﹕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jRzMX0auQ
「咁點解你唔愛我﹖點解你唔珍惜我﹖」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4ZYYcu0c
說罷，白色的頭盔和外套頓時染紅，雙手沾滿鮮血，準備要把我掌摑。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Y1GyMr8tc
「我……無呀……唔係……我無呀……」我害怕得用雙手遮掩雙眼，大叫著。直到我感覺到有什麼劃過我的臉旁，流到耳內，血肉模糊的他才消失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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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終於看到，潔白的天花板，與混亂散落在地上的被單。
我做惡夢了。就從被母親丟棄了頭盔小熊之後。初時我以為不過是我睡在他房間的緣故，但我很清楚我再也無法與無情冷血的母親對話、共用一房，甚至共處一室，統統讓我感到厭惡。於是我嘗試睡在客廳、睡在沙發上，但同樣的惡夢仍然伴隨。我以為是因為這間屋，仍留在他的氣息，我才繼續做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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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決定搬離這個家。即使這個舉動，引來不少親戚旁人的指罵﹕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7cafdVs4i
「都不過係件玩具，你就原諒你媽啦！」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AsyQJk3JT
「最多未買過件，有錢驚買唔返咩！」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ol9xx6XR6
「唔駛咁執著要搬走呀﹖一家人邊有隔夜仇﹖」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rJJ9W1s4o
「你阿哥都走咗咁耐，你媽都放得低，你都放低啦！」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L8AQIM5Pu
「你媽已經無咗個仔，連你都走埋，邊個照顧佢﹖要佢一個望住四道牆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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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夫所指的我沒有回應一句，靜靜的帶罪離開。我有罪，我已經成為一個不孝順、不聽話的壞孩子了，我沒有好好的兌現與哥哥之間的承諾，所以我明白了為什麼哥哥化成惡魔每晚都來懲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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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我又夢見血肉模糊的他，這回他伸手掐緊我的頸項，讓我呼吸不能。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0QEQwXD7V
我從夢中掙扎了很久很久，大哭到醒來，渾身是汗，心跳久未能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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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和哥哥好好的對話，把一切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後他會像小時候那樣，就算是我錯了，他也不會對我生氣，不對我責罵，讓我可以緊緊的抱著他，被他輕輕的安慰……可是，我不能再抱著誰，我只能抱著自己的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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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沒有了，關於他的一切，都失去了。
如果、或者、也許，可以尋回頭盔小熊，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1nUyJz6DU
大概、應該、可能，一切都將歸於平靜。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OLbfPYCNe
可是，再也尋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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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哥哥。我真的錯了，我真的累了，我無法兌現承諾了。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aIk86Bc6c
我真的很想來你那邊，跟你誠心道歉！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rMKJ8gpQ9
原諒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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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看著手腕上的新傷舊痕，再為禱詞獻上鮮紅玫瑰，誠心默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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