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別之主 lord of babel - 3 命運的詩章

月聆雪在逃跑的過程，也在嘗試著運用魔力。

「想像，想像自己被風推著前進。」月聆雪相信自己的直覺，直覺讓他這麼做，他便這樣做。

月聆雪可以感受到，那彷彿無處不在的魔力彷彿回應了他的期望一般，與他共鳴著。

這樣的運用是相當粗淺的，月聆雪可以感受到，如果把魔力看做一種散佈在空中細小的顆粒，那麼只有最靠近他的魔力有實際被運用，但還有更多不與他接觸的魔力也在回應他的召喚，卻無法被他實際運用。

踏著輕盈許多的步伐，月聆雪開始做出更多的嘗試，就如同玩火的孩子在剛開始畏懼火焰的光與熱，但是在習慣了光與熱之後便會做出玩火的舉動一般，此時月聆雪對於狼群的定位就相當於從見到要繞開走的分組丟進畜生、獵物、移動的金幣等分組一樣，成為了他的磨刀石。

既然魔力可以讓他跑得更快，那是不是也能夠讓手上的弓箭變得更具殺傷力？

「想像，想像箭矢更具殺傷力。」月聆雪在心中想像灰狼被箭矢命中之後身軀爆開的畫面，同時回頭看了一眼兩者的距離。

眼見兩者的距離足夠，中間恰巧沒有障礙物，月聆雪也就抓緊機會突然停下腳步，同時再次射擊。

這一箭月聆雪並沒有多做瞄準，只是確定能射中就鬆手了。

嗖!

嗷嗚!

這一次箭矢命中一頭灰狼的腰部，但是月聆雪想像之中灰狼身軀爆裂而亡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奇怪？怎麼會這樣？」月聆雪看見箭矢立功也沒有多做停留，轉身就趕緊跑。

月聆雪在逃跑的過程也在思考為何腦海之中那樣的畫面並沒有出現。

「這一箭的感覺與我平常射箭並沒有不同啊...等等，感覺？」月聆雪在一下就思考到了重點，在他加持自己的時候，有一種魔力與自身共鳴的感覺，而方才射箭時並沒有出現這樣的感覺。

「那要如何才會出現那種感覺呢？」月聆雪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月聆雪在思考的同時，狼群眼見又一個同類受創也在著急。

「嗷嗚(狼A:我們分頭行動，你們去左邊驅趕他往右邊前進。)」

「嗷嗚!(狼CDEFG:收到)」

狼群的溝通又快又迅速，月聆雪感覺只是狼群幾聲低吼他們就突然分兵行動。

月聆雪也只好停了虯結的思緒，專心應對任何突發狀況。

眼看十幾頭狼之中突然分了五頭往月聆雪的左邊前進，月聆雪也只能往右邊偏離行進方向。

事實證明，此刻頭狼的策略是正確的，絕對的力量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絕對的力量再配合上策略。

對於月聆雪來說，沒有距離優勢的情況下，他絕對會被單一頭灰狼撕碎，狼群的分兵意味著針對月聆雪的包圍網擴大了，如果月聆雪不做出應對遲早會因為魔力或者體力耗盡而被狼群撕碎。

月聆雪面對如此局面也倍感壓力，在急速奔跑的過程之中，他並不好做出反擊，一旦他想反擊，減緩了自己的步伐勢必會被追上。

「我...會在這裡折戟嗎？」越發疲憊的身軀、逐漸模糊的感知都在給予逆流而上者絕望。

「我不能，也不想在這裡倒下。」凜冽的風吹過他的臉頰，讓他回想起了在礦洞之中過冬的日子。

「

凜冽寒風，常伴吾身。(夜鶯語)

不休火種，薪火永存。(夜鶯語)

身囚於籠，屈辱與共。(夜鶯語)

星光撕裂罅縫，希望躍動... (夜鶯語)

」

回憶讓他想起了最凜冽的寒冬，在冰水之中用幾近失去知覺的雙手清洗泥沙，工頭的粗口與長鞭總是伴隨著屈辱而至。

即便如此，哪怕身陷囹圄卻依然相信會有希望的火種...

直到那一天，星光映入死水般的眼眸，撕碎一切囚禁他的牢籠，名為希望的火種化為野火，在心中熊熊燃燒。

「

身披野火宣告，(夜鶯語)

此刻長夜終結。(夜鶯語)

」

不知不覺間，恐懼消失了、絕望消失了，口中默念著連他自己都不曾聽聞過卻充滿韻律感的語言。

不曾聽聞，卻知道它的涵義，隨著誦唸終止，他的腦海之中浮現一幅畫面。

一個背影自象徵絕望的深淵之中接住了頭頂罅縫撒落，名為希望的星火。

凜冽的寒風不曾停歇，誓要將那微弱的星火熄滅，但背影不曾退讓過，以自己瘦弱的身軀阻擋吹襲的寒風。

直到有一天，背影倒下了，星火卻輕輕的飄向那罅縫，化為最璀璨的星光，撕裂罅縫。

當星火再次落下，點燃了背影。

彷彿燎原，通過背影，點燃了整個深淵。

此刻，囚籠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因為身披名為希望的背影已經脫離了囚籠。

當月聆雪回過神來，手上的長弓已經化為灰燼，周圍倒著幾具焦糊的狼屍，而他...身披不屈、希望與執著的野火，誓要...點燃這一個腐敗的國度。

在狼群的視角之中，他們只看到月聆雪放慢了速度，嘴裡默默的念叨著。

正當狼群以為月聆雪放棄了掙扎的同時，幾頭灰狼撲上去，試圖撕碎這個被他們視為獵物的傢伙。

轟!

在狼群即將撕碎月聆雪的同時，月聆雪的誦唸也結束了，他感覺到了體內的魔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淌，空氣之中的魔力已經不能用「共鳴」來形容，那是比共鳴更強大的「迴響」，回應他的激昂的鬥志，回應他不屈的靈魂，願為他的執著提供力量。

就在那時，月聆雪的身上燃起了火焰。

傾刻間，地面的霜雪迅速消融，而撲向月聆雪的灰狼沾上了執念化成的火焰，將其吞噬殆盡。

就在月聆雪回過神來的同時，覆蓋在他身上的烈火迅速收束，紅的發金的顏色迅速變深，很快就變成了如星空一般深沉的深藍色長袍，長袍表面點綴著點點或紅或金或黃的光點，彷彿天上星斗。

群星何其孤傲，豈是這些畜生能夠褻瀆的？

月聆雪輕輕伸出手，做出抓握的動作，長袍上熾烈的星點立刻脫離衣袍，自主的凝聚成型，一把武器的雛型迅速顯現。

也許是月聆雪現在太過弱小，他的魔力不足以讓他凝聚出太大的武器，那些星點只是化成一柄短匕就耗盡了。

「剛才，你們追我追的挺歡的啊？」此刻攻守交換了，獵人猙獰的兵器已經向獵物顯露銳利的鋒芒。

嗖!

月聆雪抓著短匕的手一揮，他就感覺到魔力迴響，明明只有他半肘長的刀刃卻硬是蔓延出數十米的斬擊，包圍他的狼群瞬間死傷過半。

「嗷嗚!嗷嗚!」月聆雪可以從狼群的嗚咽之中感覺到恐懼與求救。

「想要找那頭白狼王嗎？那正...」

轟!

月聆雪實在沒有想到白狼王的速度會這麼快，也沒有想到白狼王會是這個世界上，那些最難以接觸到的存在之一――魔獸。

白狼王趕到的時候，先是對著月聆雪甩出一道風刃，試圖一擊斬殺月聆雪。

也就幸虧月聆雪感覺到那對他飽含惡意、憎意與殺意的目光，及時做出格檔的動作，否則他就要從「人」變成「仁」了。

但饒是如此，月聆雪的右手也多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切割傷，此刻正無力的耷拉在身側。

「這可真是最不利的情況阿。」月聆雪一邊戒備白狼王，一邊用完好的左手伸進自己的包包裏頭掏出一瓶藥水一口氣乾了半瓶。

「喂，你這白毛畜生做為一頭魔獸、一頭狼王居然還用偷襲的？你還有沒有羞恥心啊？」月聆雪一邊把剩下半瓶的藥水倒在傷口上，一邊不滿的怒懟道。

「吼嗚!」白狼王彷彿知道月聆雪在說什麼，露出一臉憤怒的表情。

幾頭倖存的灰狼在白狼王助陣的情況下，又恢復了本來的凶狠。

「呵呵。」看著這些狼假狼威的灰狼，月聆雪也是覺得好笑，剛才還一副小羊高的模樣，現在就原形畢露了？

「畜生，就該有畜生的模樣。」唰!

月聆雪手上的光刃再次斬下，兩頭灰狼立刻變成四個0.5頭狼。

才剛因為白狼王的出現而增長出勇氣的灰狼們又再次變成那一副小羊羔的模樣。

「吼!」白狼王對月聆雪一聲怒吼，隨後仰天一嘯，四周的灰狼立刻退開，離這片「鬥獸場」拉開數十公尺的距離。

情況現在就很明顯了，白狼王一點也不想當光桿司令，而灰狼雖然懼怕月聆雪，但是沒有狼王號令也不敢擅自退開，現在狼王允許他們退開，但必須作為這場戰鬥的見證者與監督者，如果月聆雪戰勝了白狼王，那這些灰狼日後碰上了月聆雪鐵定會繞著走；如果白狼王戰勝月聆雪，而月聆雪意圖逃跑也會被這些灰狼所攔截。

這是王者與挑戰者的對決。

狼王率先行動，他繞著這一塊區域漫步，巨大的狼首緊盯著月聆雪，整個氣度顯得非常從容。

狼王也確實有從容的資本，死在他尖牙與利齒下的人類太多了，哪一個被群狼包圍還能夠擁有堅定不移的心？

勇氣在理智的人身上是非常難見到的，縱然是身經百戰的戰士在面對幾乎必死的局面也不會有太多的勇氣去維持理智。

月聆雪也同狼王一樣，開始繞場地，魔力流動帶來的暖流溫暖、安撫著他躁動不安的心靈，迫使他冷靜下來，仔細觀察他的對手。

狼王的目光緊盯著月聆雪的雙眼，試圖給他製造壓力，但是對於月聆雪而言，他的心思從來就不在狼王的雙眼上，他專注的觀察狼王的走位與那雪白皮毛下的肌肉。

狼王發現自己的注視無法取得有效的效果之後也不打算這樣浪費時間了，面對這個屠殺了他眾多部下的人類，必須要他速速將其擊殺才能樹立起他白狼王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嚴。

所以白狼王就這樣冒進出擊了，實際上白狼王倒也沒有認為自己「冒進」了，畢竟在他的認知之中，還沒有誰真的能夠跟他正面對抗的。

望著那道巨大的身影向著自己撲襲，月聆雪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直線前進是想當箭靶嗎？那就成全你!

靈巧的手指在箭袋與弓箭之間舞動，眨眼間三支利箭就來到了白狼王面前，直指狼王的鼻頭、雙目。

白狼王對此不屑一顧，只是一個側身、一個揮爪，三支箭矢就被拍在地上，碎成了好幾截。

第一次攻擊毫無建樹並沒有讓月聆雪感到意外，如果就這麼幾支箭矢就弄死了這頭被懸賞已久的白狼王才讓他感到意外呢。

雖然箭矢並沒有給白狼王帶來實際的傷害，可實際上白狼王的第一次攻擊卻也因此被化解，無形之中白狼王孤傲的氣勢也被削減了幾分。

月聆雪的手再次摸向箭袋，裡面還剩下五支箭矢，其中有兩支染上了狼群的血。

「來!」月聆雪的雙腿發力，驅使自己的身軀向後退去的同時，手上的箭矢以刁鑽的軌跡直指白狼王左側胸口部位。

月聆雪的想法是，既然頭部被白狼王有意識的保護著，那麼同為要害之一的心臟呢？從白狼王左側行進的箭矢是否能夠命中他？

以狼這種四肢爬行的動物來說，心臟側面並不是能夠那麼容易就騰出爪子防禦的位置。

同時白狼王也沒有料到一直以眼睛為攻擊目標的月聆雪會突然轉換部位攻擊。

噗!

一聲悶響，箭矢命中了目標。

吼!

狼王只感覺胸口像是被同類的爪子戳了一下，雖然有傷害，但是不多。

實際上也不能怪月聆雪的箭矢，畢竟狼王本身是魔獸血脈，體質超出正常動物不說，那龐大的體積、渾厚的脂肪又不是擺設，手臂長的箭矢要做到一擊必殺還是太為難他了。

白狼王再次出擊，這一次他生氣了。

在月聆雪的視線之中，白狼王的動作與速度完全無法同那巨大的體型做出匹配，但他就是跑出了那足以留下殘影的速度。

避開他!快避開啊!

縱使月聆雪的雙目在魔力加持下能勉強看見白狼王的動作，卻不代表他的身體有著能夠做出反應的強大體質。

趴擦!

在最後一刻，月聆雪雙手置於胸前，正面承受了白狼王的一擊，這一下月聆雪只感覺到雙手壓迫到身軀的龐大巨力與手臂骨折、武器斷裂的聲音。

月聆雪被白狼王的攻擊轟上了天，他顧不得其他的東西，只能鬆手拋棄損壞的武器，同時蜷縮身體。

失去了武器，月聆雪也就相當於失去了能殺死狼王的手段。

「終究...無法跨越這道高牆嗎？」月聆雪用骨折的雙臂勉強支撐自己起身，面對眼前的巨獸。

絕望嗎？不，月聆雪不曾絕望；恐懼嗎？不，月聆雪的心靈早已不再畏懼死亡，他站在巨獸面前只感到...對於自身渺小的無力。

「你想放棄了嗎？」或許是死前的掙扎，月聆雪彷彿聽見自己對自己的詰問。

「就算我不想放棄又如何？我依舊沒有戰勝這頭畜生的能力。」

「是沒有還是不相信？」月聆雪聽見「月聆雪」的詢問，他閉上了眼。

「力量一直都在你的手上，你的心中。只不過你不敢相信也不曾覺察罷了。」

吼!狼王的雙目充滿了暴虐的興奮，他已經等不及要撕碎眼前的小小人類了。

「回想吧，回想那些過往的美好。」月聆雪不自覺地依照「月聆雪」的指示，回想起未曾遭受災難前的家。

靜謐的莊園之中用著典雅的飾物點綴，大片花園栽種著各種奇珍花草，曾經他最愛的書房之中，一架黑色的立式鋼琴等待著下一位演奏者，書櫃旁的展示架上放著一把保養良好的小提琴，甚至書櫃之中那些書本的書名還歷歷在目。

他還記得母親坐在畫室裡頭，畫著全家人的畫像時，那專注的模樣；他還記得父親坐在書房抽著菸斗，翻看手裡的名著時，那愜意的模樣；他甚至記得老邁的管家、年輕的女僕、熱情的僕役，那些在莊園之中的點點滴滴......

這一切都在那個夜晚之中如同破碎的鏡子一樣，再也回不去了。

過往有多麼美好，那麼當幸福破碎、災難臨頭時便有多痛苦。

「你相信命運嗎？」不等月聆雪回答，他接著說「有些東西早已在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你的路...注定曲折而漫長，眼前的障礙在你未來會遭遇的許許多多阻礙之中不過是最弱小最脆弱的那一小道坎。跟著我一起唸:」

「

群星與天地見證，智者與篡奪者的棋局。(夜鶯語)

死地中復甦，攜怨仇而來。(夜鶯語)

領受英靈之賜、承受戰爭苦痛。(夜鶯語)

擁抱名為戰爭的罪，前行、前行、前行。(夜鶯語)

」

同樣是那不知名的語言，這一次他卻聽不懂其中的內容。

但是他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些虛影，血紅色的全身鎧甲與一把血紅色的砍刀，向著前方，明明只有一個人，卻給他一種千軍萬馬的感受。

砍刀輕輕的揮舞，狼王前進的步伐瞬間停歇，雪白的頸部皮毛出現一道血痕，眨眼間狼王便身首分離，這一切彷彿夢幻。

狼群看見自己的老大不明不白的腦袋就掉了下來，愣了一秒立刻之後化成鳥獸散了。

那~麼大一頭狼都要把他的獵物撕碎了，結果在他正要一口吞了這小小人類的時候腦袋瓜就掉了下來，這讓狼群怎麼敢繼續留在這啊？

「這...」不只狼群不敢置信，就連月聆雪都不敢相信，這狼王就這麼死了。那麼大一頭巨獸是他做掉的？

「這狼王應該沒有什麼詐死的能力吧？腦子都掉了別告訴我還能動阿...嘶!」來不及多想，雙手骨折部位立刻傳來劇烈的疼痛，痛的月聆雪蹲坐在地上面目扭曲。

「啊!痛死我啦!」月聆雪的包裏頭，那些昂貴而脆弱的玻璃容器早已破碎一地，而治癒傷口的藥水幾乎都撒了出來。

「唉呦，我的媽阿...」也不知道月聆雪是被痛的還是心疼那些玻璃容器的。

勉強用殘留在容器裡的藥水處理了一下雙手的骨折，月聆雪艱難的想辦法把狼王的頭顱用推的推回家去。

而在月聆雪沒看見的地方，一道人影悄悄的出現。

「看來...此刻的你，還沒有讓命運詩章承認的資格阿...哪怕是殘缺的第一段都需要通過我來施放。」銀色的髮、藍色的眼，除了淡漠的神情簡直就跟月聆雪同個模子印出來的一樣。

眨眼間，人影的頭髮變長，身型變化，眨眼間從少年變成了女子。

身著精緻紋飾的銀白長袍，懷裡抱著本書冊，頸間掛著一知銀白色的懷錶。

「我能夠幫你的，只有從死境與絕望之中脫困，真正能夠脫離你那被操控的命運的，只有你自己。」冷風吹落了樹上稀疏的樹葉，也吹散了那道如夢似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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