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堤奧.馬丁(Théo Martin),法國人,今年二十五歲。孤兒、混混、逃犯,這些標籤曾經貼滿我至今的人生。哪怕我嘗試洗心革面,命運卻從未放過我,直到那顆詭異的石頭出現,徹底改變了一切。
我自小在孤兒院長大,內向的我因成績優異,深受師長關愛,卻因此被視為高高在上,幾乎交不到朋友。加上無父無母的生活,快樂對我而言,早已是可望而不可得,我的童年只剩孤獨相伴。
青少年正處叛逆期的我,因渴望歸屬而誤交損友,學業一落千丈,性情大變。最後,我更是離開了孤兒院,整日與這些狐群狗黨廝混,打架鬧事,過起了荒誕不羈的生活。
儘管很糟,卻也帶給我一種前所未有的歸屬感。
我的那幫兄弟,說起來倒也不全都是一無是處的混混,他們熱愛跑酷,各個身手了得,畢竟這對於〝社團活動〞來說,也是十分受用。與他們混久了,我也逐漸迷上跑酷,建築間的高牆與縫隙成了我們的遊樂場,飛檐走壁、穿梭如影,讓住戶頭痛不已,我們卻樂此不疲,甚至練到傷痕累累也無所謂。
我因自身體型相較瘦小,所以打架並非是自己拿手的強項,於是靠著自身的聰明才智,特地去學了許多諸如駭入系統、開鎖等技巧,專打輔助,或為社團出謀劃策,久而久之便成了社團裡頭的技術擔當。
隨著跑酷能力不斷變強,大夥的行為也變得越來越大膽,從一開始的小偷小摸,到後來專找高難度的住宅行竊,什麼事都敢做,理所當然也成了警局裡的常客。但因我們純粹就是愛胡亂,所犯之法並不嚴重,且通常都沒有關鍵性證據來定我們的罪,所以就算被關,頂多也是幾個月就被放出來了。
終於,在我十九歲那年,發生了一件改變我人生的大事。
某天晚上,我們鎖定了某棟高樓層的富裕公寓,準備入室行竊,據小史說,那戶人家全家出國旅遊,家裡空無一人。「最容易的活兒!」小史拍胸脯保證。這麼好的機會,我們怎麼能夠錯過呢。事實上,我心裡曾泛起不安,直覺這事沒那麼簡單,但當時的我,從不相信直覺。
不用說,我們五人組不費吹灰之力,就成功進入了那戶住宅,並大肆搜刮。
搜刮之餘,大家心想反正時間多的是,便毫不客氣地享用冰箱裡的食物、到浴室沖澡,甚至還開起音響跳舞狂歡,盡情享樂,完全不在意會被隣居檢舉什麼的,而瘋狗那個傢伙,居然還跑去屋主床上拉了坨屎,我想他應該是嗑了藥。
不知是小史的情報有誤,還是其它什麼原因,正當我們心滿意足、背起搜刮的物品準備揚長而去時,門口突然傳來開鎖的聲音,那戶人家竟沒出國,還提前回來了。
我們和那家人正面相遇,場面瞬間十分尷尬。
男主人身材壯碩,猛地衝過來,揮拳砸向瘋狗的臉。而尖叫聲響徹屋內,是女主人發出的,那尖銳的聲音像一把刀,割得我腦中一片混亂。瘋狗怒吼著撲向男主人,兩人纏鬥在一起,四周的家具和擺設被掀翻撞倒,砸得粉碎。其他人一擁而上幫助瘋狗,我卻下意識地退到了牆邊。
或許是被逼急了,瘋狗居然趁亂跑去廚房拿了把刀,回來就直接朝男主人身上猛力招呼。男主人很快倒在血泊中,我和其他人僵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當時我的腦海轟然作響,彷彿所有聲音都被抽離。雖然我們經常惹事生非,但從未想過會犯下殺人這樣的重罪,如今我們不再是偷竊集團,而是強盜殺人集團了。
女主人尖叫聲不止,瘋狗似乎已經殺紅了眼,一邊飆罵要她閉嘴,一邊兇狠地衝向她。他肯定是嗑藥了。可想而知女主人的結局會是什麼,她真的不再叫了。
這戶人家是由夫妻倆人,再加上一個七歲男孩和一個五歲男孩所組成,我看見瘋狗,雙眼緊盯著那兩個因過度恐懼而呆住不動的小孩不放,便知他想幹什麼。禁不住內心的折磨,於是上前用力將他推開,並謊稱聽到了警笛聲,要大家趕快離開。
就在眾人半推半拉之下,瘋狗這才不情願地跟我們迅速離開那間公寓。
臨走前,我忍不住回頭看那兩名孩子,他們的目光空洞呆滯,似乎在無聲地控訴著;我愣在原地,那一刻,我彷彿成了自己最痛恨的那種人。當年雖不曉得父母是因何原因拋棄我,讓我成了孤兒,而我們今日所做之事,卻讓小孩也成為了孤兒。
我們自然最終是逃不過法網,並且被判刑關進了監獄。但自那時起,我也大徹大悟,並決心要擺脫這種地獄般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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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我不是主要的殺人犯,加上獄中表現良好,因此坐了三年多的牢便出獄了。
在監獄期間,我奮發圖強,自學讀書,甚至考取了多張執照。出獄後,我徹底與過去決裂,找到了一份朝九晚五的普通工作,從此過上平凡的生活。
但那兩個孩子的身影,總會在夜深人靜時浮現在腦海。終於,我下定決心尋訪他們的下落,想看看他們如今是否安好。而皇天不負有心人,我最終查到了兩兄弟所處的孤兒院,並知道他們生活還過得去,我也就安心了些。我把每個月賺來的錢,大部份都捐給這家孤兒院,金額雖然不多,至少聊表心意。
倘若,日子就這麼平順地過下去,那倒什麼事也沒有了。
但世間真就是有如此多不公不義之事,還偏偏讓我給遇上了。某財團盯上了這家孤兒院的地,他們想強行收購並改建成商業大樓,而院方自然不同意,於是他們便經常暗中派人騷擾滋事,想逼院方妥協並簽下不公平的協議。院方無權無勢,結果可想而知,禁不住對方一再鬧事,他們已準備放棄抵抗,而孤兒院也即將面臨搬遷甚或是解散的命運。
得知此事後,我氣憤難平,我們雖曾小偷小搶,但從不欺負弱勢,相比之下他們的行徑簡直卑劣至極,無恥百倍。我想教訓他們,心中一個計劃應運而生,我暗中調查集團的一切,包括那老闆的習慣、喜好,還有他那些不堪見光的秘密,以及深入了解該集團大樓的整體結構、所有監視系統,人員出入等各種資料。
或許是上帝眷顧,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很快便來臨了!
因數年前的一場世紀巨震,讓該大樓部份結構受損,但那吝嗇的老闆為了省錢,卻沒在第一時間進行修復或改建;經年累月之下,那受損的部份終於坍了一個大洞,甚至影響整棟大樓的安全,經專家的建議後,這老闆最終才勉強同意擇期施工補救。
於是,我便趁著一次委外補強工程的機會,假冒施工工人偷偷潛入了集團大樓,並運用先前收集到的建築藍圖資料,巧妙閃過警衛以及各種防盜系統,最後成功潛入該老闆的辦公室。這老闆竟在自己的辦公室內,建造了一座保險室,用以存放他許多價值不斐的收藏品,還有一些見不得人的秘密。
雖然保險室機關重重,但他應該萬萬沒想到,這些保險措施輕易就被我給攻破。我算是很有良心的,除了拷貝一些〝特殊資料〞外,我只是多拿走了他幾件稍嫌花俏的珠寶,以及一副名畫罷了。
之後,我便將這些特殊資料傳給了警政單位和多家媒體。
一時之間,財團老闆成了眾矢之地,搞得他焦頭爛額,自然無心再去管那收購孤兒院這些事,院方的危機也因此解除了。至於那些珠寶和名畫,一等風頭過後,我就聯絡〝有管道〞的熟人為我銷贓,並且獲得了一筆龐大的資金。我諒那老闆應該也不敢去報警,畢竟這些東西,我猜想多半也是非法得來的。
後來我以匿名的方式,在孤兒院附近買下了一座莊園,並且轉贈給院方,那裡佔地龐大,環境清幽,絕對比原址更適合孩子們成長,更不用煩惱會遭人覬覦,而那原址賣掉得來的錢,亦可讓他們安心經營好一陣子。
我遠遠觀看,見孤兒院上下所有人都相當高興的模樣,我也就安心了。
我利用剩下來的錢,讓自己過上了好一段舒服自在的生活。這次的成功,也讓我獲得了滿滿的成就感。只不過由儉入奢易,由奢想入儉可就難了,錢賺的太容易,我對上班族那低薪且枯燥乏味的生活,已經倦了,我的心也再度浮動起來。
之後我變改了行,專門鎖定一些富翁或是無良政客,偷偷潛入他們府邸〝借點〞金錢或是貴重物品來花用。久而久之,經常與我接觸並被業界尊稱為『教父』的黑市掮客,他十分欣賞我的才華,還會主動介紹一些活兒給我去做,而我也使命必達。我們合作無間,那一陣子倒是賺得缽滿盆滿,日子過得頗為愉快。
一旦重操舊業,想抽身就難了,而夜路走多了,總是會碰到鬼。
不少曾被我光顧過的富豪和政客,他們不甘損失,因此聯合起來重金懸賞要抓我,好在在教父的掩護下,他們暫時還沒能查出我的真實身份。但眼看紙即將包不住火,教父便建議我離開法國一陣子,等風頭過了再回來。於是,在他的安排之下,我便離開了法國,並且躲到了匈牙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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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在匈牙利的布達偑斯郊區小鎮,生活了幾個月。
我與外界徹底斷聯,不敢用信用卡,也不敢出現在任何可能被監控的地方。孤獨像無形的枷鎖,把我鎖在這座小鎮。
我日復一日地數著剩餘的現金,錢也差不多快花光了。眼看即將無以為繼,於是便打算發揮自己的專長,出門閒晃看看有沒有什麼可趁之機。
沒想到,真讓我看上了一名老頭,那個害我至此的該死老頭。
老頭步履匆匆,時不時左顧右盼,臉上滿是緊張。他雙手死死夾著斜背的大提袋,眼神慌亂不安。袋子裡究竟藏著什麼?直覺告訴我,這肯定不是普通的東西。
是了是了!就因為那一時興起的念頭,我才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的。
趁老頭迎面走來時,我刻意製造一次不經意的擦撞,只這一瞬間,我已輕鬆得手了。當然了,當下我立刻先聲奪人,斥責他沒在看路;他先是楞了一下,在對我連聲抱歉後,便快步離開了。
見他走遠,我便拿出這偷來的精緻鏽包,只見裡頭鼓鼓的,不知是什麼。這瞬間割開手提袋然後摸走重要物品,這技巧我還是十拿九穩的,但在路上不好太張揚,於是我又收起了鏽包,然後直接返回住處。
回到家後,我就迫不及待打開了鏽包。沒想到,裡頭只裝有一顆如乒乓球大小的石頭,表面粗糙、暗淡無光,怎麼看都不像是有價值的感覺。我頓時有些失望,還沒好氣地隨手將它扔到了床上。
但老頭那緊張的神情,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這麼普通的一塊石頭,他何至於這麼緊張?為什麼要放在這麼精緻的鏽包裡?難道它是顆原石,甚至是鑽石的原石?這麼大一顆,若真是的話,我可就發財了。
於是,我再次拿起石頭,湊近臉好好反覆仔細端詳。沒想到,這次真就有了新發現,石頭內部竟透出隱隱的光芒。
這讓我興奮不已,為了看得更仔細,我急忙閉上左眼,以慣用的右眼細看;結果石頭毫無反應,連一絲光影也沒有。我心下納悶,不甘心地改用左眼試試,果然那道反光又出現了,我驚訝地抬起了頭。連試了幾次,結果竟都是如此,只能用左眼才看得見反光,右眼卻不行,這是何等奇怪的現象,光這點就很值錢了吧。
納悶之餘,為了想更看清石頭裡究竟有何異象,我乾脆將石頭貼近到距左眼眼球幾乎不到一公分的距離。果然,石頭展現了奇特的異象,彷彿一扇通向未知的窗口,而在這深邃的黑暗空間裡,無數細小的白點閃爍著,宛如浩瀚的宇宙。
我如癡如醉地看著,發現中心最深處似乎有一道淡淡黃光,在隱隱流動著。然後,那黃光漸漸變大變亮,宛如一道湧動的溪流,直直朝我的眼睛涌來。
在我還沒意會過來的時侯,黃光突然加速,瞬間金光四射,直入我的眼球,令我直冒金星。我本能地想甩開石頭,卻驚恐地發現,左眼竟和石頭已緊緊黏在了一起。一用力,眼窩劇痛如焚,完全取不下來。
而且,石頭看似還兀自不斷融進眼球裡,我根本就無法阻止。
這過程短短幾十秒,卻漫長得彷彿過了幾十年。劇痛撕裂我的神經,如萬根燒紅的針,同時刺穿眼球,令我眼前金星亂竄,發瘋地掙扎。我想,就算是女人分娩,應該都沒這麼痛吧。
意識模糊之際,我忍著劇痛,拖著自己一步步爬向門口,試圖向外求救。我好不容易打開房門,但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喊出聲,因為下一秒,昏眩席捲而來,我便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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