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大戰·籃球鯤 - 第三幕

時間：2022年9月28日，21時13分

地點：香城，九瓏區，靈瓏澗，靈瓏澗路1號，明成北醫院，中座G層

距離「鯤式籃球風暴」還有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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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忙活三個小時的時間轉瞬即逝。

一生的傷勢遠不及四人嚴重，經過急診室同事的簡單處理後便得到控制。在幫忙處理好「鯤癌」男子肋骨處的傷口後，一生便將現場交給現場的同事，先行離開。

因為還有一份術後報告還等著他做，一生清楚這等程度的負傷是不足以成為他遲交報告的藉口的，至少過不了醫療發展委員會的那一關。

「終於搞完了，這一天可真難熬呀。」寫完報告的一生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離開明成北醫院。

然而，耳畔不合時地傳來了六小零童的聲音，「你終於做完工作了嗎？衛醫生。」

如果是好像少晴一般可愛的女孩子送來問候，我一定會很高興，但這個糟老頭子還是算了吧。一生在心裏不滿地嘀咕道。

「六老師，有何貴幹？」

「我找你何事，你應該很清楚吧。」從黑暗處走出來的六小零童道。

聞言，一生只是淡淡地一笑道：「如果沒什麼變數的話，我的回答是會令六老師失望的。」

「剛才刺偏的那一刀是因為你的你的病又發作了？」

「沒錯。我患了『雞你太美洗腦綜合征』，一旦到了某些事件最關鍵的時刻就會發作，腦海裏不斷地單曲迴圈足以讓人失去意識的『雞你太美』。」

「『撒冷事件』那射偏的一槍也是因為這個病嗎？」

「沒錯，因為這個不知何時何地會發作的病，我丟掉了殺手這份工作。」一生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很乾脆的回答道：「所幸的是這個病似乎不會在我做手術的時候發作，否則我連醫生這一份尚且還能令人接受的工作都做不了。」

「看來『雞你太美洗腦綜合征』有意識地專挑在你最為重要的事情的關鍵時候發作呢。」

聞言，一生不可置否地聳聳肩。

「不過，看來你這個醫生也不是那麼重視病人的生命，至少在救人的關鍵時刻連『雞你太美洗腦綜合征』都不會發作的。」

被猜中內心的一生嘴角不禁淺淺地勾勒起一道弧線，「這只是你的臆測，我可什麼都沒說。」

「是嗎？」六小零童同樣微微一笑，「那麼應該說是救人這些小事對於我們醫術過人的衛醫生來說太過簡單，太沒挑戰性了。」

「呵呵。」察覺到六小零童話中有話的衛醫生冷笑一聲，緩緩道：「殺手最不喜歡做什麼事，六老師知道嗎？」

「哦，是什麼事呢？」

「是沒有把握的事。」

六小零童聽到一生的答復，不禁再度一笑，「多少報酬都不能讓你去做沒有把握的事嗎？」

「沒錯，多大的報酬都不能。」

「連能徹底治癒你腦子裏面的病的機會都不能打動你嗎？」

「咦？」六小零童倏忽拋出的條件不禁讓一生一怔，「你說有方法能治好我的病？」

「美猴王向來不說謊話。」

如果能治好「雞你太美洗腦綜合征」說不定就能擺脫每天被消毒水包圍的生活，重新做回一個毫無約束，每天逍遙在法律之外，以狩獵他人性命為生的殺手，一個原本一生最愛的職業。

這怎麼看都是一個誘人條件。

若果這個條件出現的時間點再早一點，再早一點。

一生堅信他一定會一口答應下來，不假思索地作出選擇。

若果這個條件出現的時間點再早一點，再早一點，那該多好呀！

一生長長地歎了口氣，好似作出了沉重決定一般，「抱歉，我還是不能答應你。」

聞言，原本預估內心動搖的一生會輕鬆地答應下來的六小零童不禁一陣錯愕，「為什麼？」「為什麼？」一生苦笑一聲，輕輕地搖搖頭，再度苦笑一聲，「你問我為什麼，我又哪里知道呢。」

「莫非你……」

不愧是擁有火眼金睛的美猴王，任何最細微的貓膩也逃不過他的法眼。

一生只覺得內心的情緒仿佛絞成一團亂麻，這便是直面內心最深處最為赤裸的情緒所帶來的後果。

他低下頭，不敢再直視那雙金眸，「沒錯，我只是放不下現在僅擁有的東西。我是個膽小鬼，才不是什麼大英雄，拯救世界什麼的我根本做不來呀。你該不會告訴我，拯救世界是沒有生命危險的事情吧！」

「你放不下的只有那個女醫生而已。」

果然，在火眼金睛面前，任何人都是赤裸的——毫無私隱可言。被再度猜透內心的一生對這一點的理解更加深刻。

一生沒有答話，他轉身走向走廊的另外一端。顯然，他選擇了逃避，逃避眼前一切的問題。

「菜虛鯤的下一個目標便是香城，一旦他踏足這片土地，香城的八百萬人，包括那個女醫生，都將踏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六小零童沒有阻撓擦肩而去的一生，任由他離去。

「而現在能夠阻止菜虛鯤的只有你一個人而已。」

然而，在他話音落下時，一生的身影早已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片空間之中。

人對未知的東西總是充滿畏懼，那麼滿是未知的未來對人而言實在太過可怕。如果將未來的全部重量傾倒在一個人身上，這勢必會徹底撕裂他的身心。

但大聖又何嘗未試過這滋味嗎？

六小零童默默地轉過頭，一息間，身影同樣消失在這片空間。

與此同時的明成北醫院急診室，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偌大的大堂中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

然而，人滿為患的場地中卻沒一人注意到這片空間中轉眼間已經比原先多了一人。

來者正是一生，他從黑暗處探出頭來，借著昏黃的燈光看清急診室內的一切。

「唰~」斜對面的處理間的房簾被拉開，走出來的正是少晴。

不僅帶著手套的雙手沾滿鮮血，潔白的醫生袍密密麻麻的佈滿了鮮紅的斑點；連那張精緻的俏臉此刻也染上了不少血跡——宛如一個血人。

「我們暫時幫patient止了血，各項生命指數得到穩定，可以立刻轉送往神經外科進行手術。」然而她卻完全沒有理會自己身上染滿的血跡，拿起門口處的內線電話便撥向樓上的神經外科。

右手依舊拿著左手脫下來染滿病人鮮血的橡膠手套。

忙碌中的少晴自然沒有注意道身後不遠處的一生。

「嗯，好的，我明白了。」掛了電話，轉身回到處理間內，對著裏面的一眾醫務人員說道：「神經外科那邊已經準備好，我們現在可以立刻將patient帶上去了。」

「好。」眾人應和道，簇擁著病床，快步離開處理間。

「好，走吧。」少晴點點頭，舉步欲走。

然而衣服卻被身後的人扯住。

「咦？」她滿臉詫異地回頭望向身後。

「小晴，你歇會吧。」拉住她的是一位在明成北急症室內的工作了將近二十年的女醫生，所有人都叫他朱姐，甚至有些調皮的實習生經常當著她面叫朱媽。

朱媽溫和地笑著拍了拍少晴的肩膀，「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你也累了吧。今天你就先做到著吧，剩下的交給我和其他同事就行了。」

「但是……」少晴還想說些什麼。

「長命功夫，長命做。不乖乖聽話的話，我可是會生氣的。」朱媽說著敲了敲少晴的額頭，「現在就去洗身下班。」

「痛痛痛……哎，好了，朱媽，我知道了。」少晴摸了摸發痛的額頭，一臉無奈地答應道。

朱媽一臉笑意地收了手，「這才是我的乖女兒，我們明天再見啦。」

「嗚。」望著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朱媽，少晴不滿地鼓著腮幫子。

就在她轉過身的那一刹那。

聽到有人低聲呼喚她的名字。

「少晴。」一生從角落處走出來。

「咦，Dr.Wai。你怎麼來急診室了，來收症的嗎？」說話間，她方才留意到一生身上沒有穿著醫生袍。「抱歉，你應該下班了吧。」

「早就過了下班時間了，不過要趕report 才留到這個時候。」一生笑了笑，「不過，既然都晚下班了所以我就想順便來看看我們的何醫生，歡迎我嗎？」

「當然歡迎，不過……」少晴苦笑著用衛生紙擦拭著臉上的血跡，「不過，你好像來得很不是時候呢，我現在滿身都是血跡耶。」

「我倒不覺得。嗯……因為這就是我們醫務人員的最真實的一面，如果每時每刻都光彩照人才令人覺得奇怪。」

「你真會說話。」顯然一生的說辭所取得的效果頗為不錯，少晴臉上不禁浮現出頗為燦爛的笑容。

仿佛四周燈光都為之黯淡失色。

一生只覺得心頭一顫。

一刹那還誤以為自己犯了心肌梗塞。

然而並不是。

「咦咦咦，我要去一趟更衣室，如果衣服上的血跡幹了可就難洗了。」

愣神的一生只能怔怔地望著少晴從身邊慌張地小跑而去。

「我們待會再聊。」女子回眸一笑。爾後，便消失在走廊盡頭。

一生心頭的顫動依舊未平息，而愈發糾結的情緒猶如打翻五味瓶後的味道，伴隨著心房、心室的脈動彌漫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不堪重負的身體下意識地想尋找依靠，卻發現她早已遠去。

與此同時，萬般迷惘的問題猶如突破從未有被真正注視過但早已岌岌可危的堤壩的洪水一般湧入腦海。

我是誰？我在哪？

我做過什麼？我為什麼要做這些東西？

她是誰？她為什麼喜悅，又為什麼憂愁？我為什麼會在注視她呢？

他無法一一作出解答，爾後，無數疑問化作萬般無形飛箭一般，朝著心頭直穿而去。

在一刹那，一生短暫失去了脈搏，也停止了呼吸。

數毫秒後恢復正常。

踉蹌幾步，艱難地靠在冰冷的牆上，喘著粗氣。

這究竟是什麼感覺，當下的一生完全沒有頭緒。

直到多年後，他才明白到那晚他伴隨著他第一次的心動的既然是背負起整個世界沉重的的使命感。

在某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第一次闖進視野的女子，臉上掛起靦腆的笑容，向著他這位前輩低聲作自我介紹。

那一刻，他的心裏便有了她的位置。

她的笑容是伴隨著血腥的日常裏唯一的太陽，是生死抉擇的殘酷現實前的唯一的明燈；是溫暖，是光明，更是活著的意義。

或許他心裏早已有了答案。

……

為了她能繼續綻放那令人心悸的笑容，在這個混沌的世界中央。他，願意為之成為這個世界的一根沒有生命頂樑柱。

……

時間緩慢而堅定地流逝。

在少晴回來之前，一生致電了六小零童附在電郵下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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