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怪契約 - 23.司機

　　車子急駛在這筆直的道路上，不到幾秒鐘的時間，盡頭的護欄現已出現在我們面前，若再不想辦法阻止，大家便會準備直直往下墜落。

　　怎麼辦？要死了！！

　　我趕緊抱住頭部，緊閉雙眼，靜待與地面相擁的瞬間。

　　哐啷！！

　　欸？爆破聲？難道撞上地面了嗎？

　　唔……！

　　我感覺到腹部被某種東西纏繞，如此奇特的感觸，使我驚不住好奇心，抬起頭查看，只見楊妤蓁的後背出現六條觸手，其中一條將車頂給掀開，另外兩隻則緊捆住我與譚雅，剎那間，妤蓁帶著我們二人從車頂上的大洞飛出，同時之際，那輛計程車衝出護欄。

　　「啊？可惡啊啊啊……！！！」

　　司機發出怒吼，接下來，則是傳出一陣爆炸巨響，以及不斷喊燙的尖叫聲，不久後便巧無聲息。

　　我怔怔地盯著橋下方那二十公尺深的坑洞，裡頭皆是一片火光，隱約間還可察覺到駕駛被烤焦的身軀。

　　順帶一提，當我們飛於半空之時，妤蓁很快用其餘空閒的觸手抓住橋旁物件，在空中盪了個大彎後，就帶著我與譚雅落至橋面。

　　「唔……差點就死了……好險。」

　　這是我落地的第一句話，但我並沒有為此感到慶幸，而是覺得有些不適。

　　那司機……變成焦屍了……。

　　好噁心，好可怕……。

　雖然入職至此，我看過許多具遺體，且感情也早被打擊到支離破碎，可這並非代表我不會懼怕。

　　我不想看見那些。

　　「呿，怎麼連到個旅館也這麼不順啊？」

　　妤蓁咂了咂舌，眼裡滿是不快，彷彿方才沒發生過死亡車禍似的。

　　「譚雅，妳現在能召喚麋鹿出來嗎？」

　　若要再攔台計程車的話，又得再次浪費時間了，拜託，希望妳能說“沒問題”啊！

　　「沒辦法，牠正在睡覺，誰也吵不醒。」

　　什麼……？為何能如此諸事不順！我是不是該去簽個樂透？

　　「那……那該怎麼辦？」

　　原先從警局的方向步行過去，至少也需要二十分鐘以上，可現在我們又被那司機帶到更遠的地方，若從此地盡全力跑，還是得花個三十分鐘！

　　不，李陽他們可能已經先到達了，我們晚點趕去也行……，等等，假設他們也遇到同是黑道的司機，我們便更不能搞慢動作。

　　「只能這麼辦了。」

　　「「欸？」」

　　譚雅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和妤蓁皆不明白她想出了什麼辦法，只知道跟在她身後，而這白髮的公主則是自顧自地來到一處馬路中央，接著便佇立不前，貌似在等待什麼。

　　「譚雅？妳要幹嘛？」

　　見她不疾不徐的模樣，我也是急了，因此出聲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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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在我們要落至橋下時為何她仍能保持冷靜？

　　啊……我記得她已經將感情給獻祭出去了，但，居然能如此麻木？

　　「來了。」

　　譚雅幽幽的冒出此話，我和楊妤蓁頓時往她的目光方向望去，只見一台汽車疾駛而來，不過沒多久便急煞而止，停在我們正前方。

　　「喂！小朋友！你們幹嘛站在路中央擋路啊？這樣很危險！快讓開！」

　　那輛車的車主搖下車窗，探出頭大罵道，可譚雅卻不理會，她先是一個箭步奔上前，眾人皆眨眨眼，尚未反應，白皙的手臂就已將車門開啟，下一秒，男駕駛的頭部遭受一陣拳頭重擊，暈了過去。

　　「哇啊……譚雅前輩……妳在搞什麼？」

　　身旁的楊妤蓁驚呼著。

　　「既然合法的手段效益不大，那就用非法的手段。」

　　我看著暈厥的駕駛被譚雅拖出，丟入後座。

　　「你們倆坐後面看好他，我負責開車。」

　　一條麻繩遞到我面前，複雜心情，將我理性給壓至極致，這名白髮飄逸的少女，會不會太過果斷啊？

　　我是不是個惡人？

　　雙手已沾染血液，現還要如此對待一名無辜之人……。

　　若我方才阻止譚雅呢？

　　不……妹妹……還有她要保護……可是我……我卻當了一名壞哥哥。

　　我有資格活著嗎？

　　當然有。

　　絕對有。

　　你沒有錯，林雨廣！

　　「喂喂……這樣不好吧？雖然我知道前輩妳的資歷，但我仍無法接受。」

　　妤蓁刺耳的嗓音，在我耳畔邊不斷響著，爾後，我便舉起手示意她安靜。

　　「林雨廣，你這是什麼意思？要我閉嘴不說嗎？」

　　「妳若反對，就離開，別阻礙我。小心我把妳當成敵人除掉。」

　　沒等我回覆，譚雅就立刻開口威嚇道，那濃烈的殺意，不禁將我們二人給震懾住。

　　「唔……前輩……我……」

　　妤蓁低下頭，字字透漏著退怯與猶豫，和當初在警局與櫃檯碰面的她截然不同，是缺乏了覺悟嗎？還是內心的罪惡感將自信給扼殺？

　　「妳若有想保護的人，就跟著我們吧。」

　　我冷冷的丟下此句話後，爬上車，把男人的雙手捆綁起來。

　　可惡，我童軍課真不該翹掉，因為現在我忘記要如何綁出最牢靠的繩結了！

　　繩子於男子臂上繞個半倘，依舊毫無頭緒的亂竄，總覺得綁到天黑，我也無法成功將其束縛。

　　「繩結不能這麼綁，雨廣前輩。」

　　一道聲音將我喚住，我慢慢轉過頭，眼神有些死的望向那聲源。

　　「我教你。」

　　妤蓁輕輕將我推到一邊，接著彎下富有曲線的身姿，拾起麻繩兩端，她俐落的來回穿梭與環繞，幾秒間，便捆綁完成。

　　「妳決定好了對吧？」

　　「即使很不妥，但我還有事情要完成，不能這麼快退出。」

　　面對我的提問，她眼神不再像上一幕那般搖曳，看來是可以安心鬆口氣了。

　　我與妤蓁坐在後座兩側，男子則位於後座中央，好讓我們便於顧好他。

　　「不用繫安全帶，我要開車了。」

　　轟隆一聲，譚雅迅速踩下油門，速度當即飆升，車輛此時奔馳在這廣闊的馬路間。

　　話說，譚雅知道那間旅館的位置嗎？

　　思考的同時，我發現前座的自動導航系統，已被調成俄羅斯文。

　　沒問題的，只要別再有突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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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窗外的景色，一幕幕閃過李陽的瞳中，他右手托著臉龐，身體無力的靠在車門邊，貌似是名剛睡醒的病患。

　　「怎麼了，陽哥？你看起來像無家可歸孤兒。」

　　一隻手輕捏他的肩，以逗趣的口吻問道，只不過此時的李陽無法露出微笑，他厭煩的轉過頭，瞪向陳家順。

　　「很累，已經早上四點了，我好想躺在床上睡一覺。」

　　李陽張開嘴，打了聲哈欠說道。

　　「欸？陽哥……你難道沒有執行過數天不睡的任務嗎？」

　　「有啦有啦，但那是兩年前的事了，也同時是最痛苦的一次任務。」

　　「不能睡覺真的很痛苦。」

　　聽見他們倆的對答，朴智宇於是撇過頭，語調冷淡的回應，二人頓時愣住，不過很快又擺回方才的神色。　　

　　「摯友……慘死在我面前，更是痛苦。」

　　李陽低著頭，聲音有些顫抖。如今，他心中的責難，宛如無形的利爪，將思緒給撕裂殆盡，並以悲傷作填充物，填滿他的胸口。此時的氣氛因而陷入沉寂。

　　「年輕人啊，你們難道是特種官嗎？」

　　大概是受不了這種嚴肅的氛圍，原先一直在默默駕駛計程車的司機，終於開口發話。

　　「是的。」

　　朴智宇舉起手，一邊制止陳家順發出聲音，一邊回覆司機道。

　　「喔……我還以為你們是警察欸。最近是有什麼案子嗎？有關台海的事對吧？」

　　語畢，後座的李陽與家順則互看一眼，似乎是對司機的提問感到疑惑，可此名駕駛，仍繼續開口提問道：

　　「你們是要去三軍總醫院探病呀？還是說要到附近的旅館歇腳？」　　

　　「這屬於機密範疇，無可奉告，而且……」

　　忽然間，智宇從懷中毫無預警的取出槍枝，並將冰冷槍口，對準司機的太陽穴，一旁的二人瞬即發愣，腦袋似乎變得一片空白。

　　「……你是精怪吧？別以為我沒發現你在搞小動作。」

　　此話一出，讓槍口前的男人冷汗直冒，他沒想到，位處於後方的年輕人，居然可以如此靈敏。

　　「真的嗎？刀疤男？我們上“賊車”了？」

　面對家順那奇特的稱呼，使智宇不禁皺起眉頭，可於這場合，也無暇計較。

　　「嗯。現在位於平地，而天氣預報中提到“今日水氣偏低”，溫度也屬於中等，但周遭卻起一堆霧，難道不奇怪嗎？」

　　爾後，他又深吸一口氣，繼續講話給接下：

　　「再者，你一直不用雙手握方向盤，而是左右手輪替，這樣很危險吧？人類的生活你得先適應喔。」

　　「唔……可惡！！！失敗了失敗了失敗了！我要把你們給殺了！！」

　　「快跳車。」

　　幾聲巨響，計程車裡頭猛然刺出無數根尖刺，而雨寺班的其中二人則迅速踢飛車門，從裡頭跳出，並在地上滾個幾圈。

　　由於陳家順的位置為後座中央，因此無法快速往兩側脫離，所以，他便立馬將車頂打穿，躍入半空，可他的速度仍慢個半拍，腳上當即留道深深的傷口。

　　「靠……選中間的位子真爛。」

　　人影騰在空中不斷抱怨，雖說語氣聽似不滿，可他的面容卻擺著嬉皮笑臉，如此逆天的反差，就是陳家順最大的特色。

　　「給我正經點！你右邊，小心！」

　　收到李陽的提醒，家順便一邊嘆氣，一邊快速伸出手，擋下右方攻來的藤蔓，緊接著他用力握緊，藤蔓當場爆出青綠色的汁液，染滿他的西裝外衣。

　　「哎，真髒啊啊啊！！！」

　　他向後側空翻，並從精怪攻擊的間隙中穿過，平穩著地。

　　於此時，計程車上的尖刺與藤蔓愈來愈密集，直至車子再也無法承受壓力，而化為粉碎炸裂之際，那噁心的藤蔓才停止生長。

　　「吼嘎啊啊啊啊！！奉幫派之命，將你們驅逐！！」

　　精怪發出怒吼，牠的身軀直衝五米，頭顱則卡在身體正中央，眼裡只留怒火的揮舞尖刺。

　　「植物人欸！」

　　「「閉嘴！」」

　　又是一個冷到笑不出來的玩笑，其餘二人皆一口同聲的喝斥，霎時，地面竄出尖刺與藤蔓，他們於是立馬跳開閃躲，就在此刻，精怪張大嘴，裡頭居然爬出許多名人類，眾人赫然傻住，就連一向沉著冷靜的朴智宇也不例外。

　　「這是……人類嗎？」

　　疑惑之餘，李陽慢慢比出召喚手示，並暗自提醒佳奈待命。

　　「「「「救……救救我們！」」」」

　　定睛一看那群剛從精怪嘴裡爬出的人們，他們沒有一個是完整的，有的缺手，有的缺腳，更甚至有人一大片的皮膚都已失去，滿臉肌肉裸露，不停留著血淚。

　　可剎那間，其中一名“人類”不知何時來到李陽背後，一把利刃迅速劃開其背部。

　　「我……我沒辦法控制身體……！」

　　那“人類”聲音顫抖，而李陽則一腳將他踢開，但他似乎卻不畏懼，依舊拖著滿是傷痕的身軀繼續進攻。

　　「喂……這是怎麼回事啊！真的是人類嗎？」

　　此刻，全體“人類”撲上前，用僅存的器官進行殺戮，只不過，他們不斷流淚求救。

　　「哇哈哈哈哈……他們都是真人！！都是被我操縱的無辜人類！！你們要怎麼辦呢？哈哈哈哈哈！！！」

　　精怪發出狂傲笑聲的同時，李陽咬緊牙，表情轉為猙獰的模樣，那並非因恐懼的面容，而是滿滿的怒意。

　　「王八蛋！有種就正面對決！關這些人屁事！？」

　　他一邊奔跑閃避“人類”，一邊對著精怪怒罵，可精怪非但沒有被激怒，反是愈笑愈開懷。

　　「陽哥！這植物人可能在說謊！他們或許早已死亡，但是因為被它操縱，才會像現在這樣求饒！」

　　說話間，家順推開右側的“人類”，回應與他有段距離的同伴們，而就在話音剛落之時，朴智宇的手中赫然亮起一把武士刀。

　　「唔……別殺我！呃啊啊啊！！！」

　　“人類”見狀，很本能的舉起手防禦，並連聲求饒，但都已經太遲，那把利刃迅速劃過他的肩頸，他先是發出哀嚎，爾後一條血痕環繞脖子四周，鮮血從中流了下來，頭顱則與身體分家，落於地面。

　　「朴智宇！你搞屁啊？」

　　「喂！我們還沒確認是不是真人欸！」

　　對於身後的喧囂，持著太刀的大衣男子則一臉冷淡，他低下頭望向沾染血液的右手，隔個幾秒，無奈的哈氣聲從他嘴中流露。

　　「看來……」

　　他停頓一下，隨後才繼續低語：

　　「……是真人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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